原因很多,但主要是因为这个“他”。重华比往常更清晰的知道这个“他”是指的谁,那个如今常常闪现脑海的形象:一个邋里邋遢,惬意的吃着胡饼的跛道人。
“他很好,多日前还曾相见。”重华此刻平静而真诚,没了一点凡间的尊卑之感,好似在恭敬的回答一个长者的垂问。
“他跟你提起过我吗?还有这天辰殿?”说着话,玄宗一展袖袍,深深的扫视了一下这台外昏不可辨的旧殿。
竟然没有称朕,而是用上了我,而重华却似乎并没有察觉这微妙的不同。
“没有,他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提过。虽然我对他很熟悉,却算是刚刚才认识他。”重华认真的说道,这个回答虽然是如实的叙述,却听着有那么些玄妙。
“嗯”玄宗一声嗯,拖着长长的尾音,似是意外,又好像感觉理所当然。
台上的问答,便就此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二十多年前,是我皇家负了他。可惜当年我尚未登基,无法阻止那场巨变。我很想做些什么,也正在做,可似乎还是太晚了。”玄宗再次说起。意外的是,这人间帝王的语气竟然如此无奈。
转头看了看有些不知所以的重华,玄宗失声一笑道:“或许跟你提这些,你根本不明白。我就大概说给你听吧。”
重华恭敬的行了一礼,做出了竖耳倾听的模样。
玄宗没有着急开金口,而是缓缓走到台中那个带底座的球形铜器旁,卷起锈着团龙的衣袖,轻轻拂拭掉了一片尘埃。铜器上渐渐显露出一角古朴的锈迹,隐然于月光之下。
看了下那一角与众不同的斑驳,玄宗似乎终于满意了一些。绕着铜器走了两步,开口讲起了一桩久远的旧事。
“我父皇当年,深陷太平公主和韦后的权力之争,无法制止朝廷崩溃之事,这是举国都知的。是我拼死力挽狂澜,以力证位,这才平息了几乎大乱的朝局。”说道这里,玄宗看向了重华。
重华认真的点了点头,一副会意的样子,这些事不是秘闻,天下尽知。青年玄宗的神武故事,他小时便在坊间听过。
“可是,世人不知,那不是简单的权势焦灼和倾轧,那是佛道驻世争雄的牺牲品。其实这一切,跟我的祖母大周女帝,有直接关系。但源头却要从高祖皇帝说起。”玄宗娓娓而谈,重华已经沉浸在他,无限伤怀的旧事中。
“我高祖自从立国,便追认为道祖之后,在鹿邑立下太庙,以道家为国教。太宗皇帝随之将道祖认作皇宗,更是以十三棍僧的不世封赏,定了佛门领袖禅宗少林的心,默认了道祖高于佛祖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