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捕头言毕,便咚咚咚磕头,额头很快就起了个大包,通红透亮,如同萤火虫的屁股一般!
见得他亲口承认,简定雍也是怒其不争地摇了摇头,邢捕头见此,也是耷拉着脑袋,算是彻底认栽了。
“本官可以给你个机会,只要你把来龙去脉说清楚,看在你多年辛苦的份上,本官可免了你罪责,但这捕头的勾当,你是再不能够做了。”
邢捕头长叹一声,终究还是说了一遍,不过与李秘推测的也是相差无几,除此之外,也就再没别的有用的东西了。
不过他倒也是精明的,诉说之余,又叨叨絮絮自己这些年给简定雍卖命做事,哭哭啼啼,甚至抱着简定雍的脚,又是说自家上有老下有小云云。
如此一折腾,钱师爷终于是满头大汗,将李秘的西洋镜给取了回来。
“李总捕,东西取回来了,您还满意否?”钱师爷没好气地问了一句,将西洋镜用力拍到了李秘的手中。
李秘本不想捉弄他,可见得他不再如以前那般阴沉,渐渐显露出对他李秘的敌意来,反倒让李秘有些心动起来,于是又朝他说道:“我记得户房有个弟兄以前是卖江湖手艺的,懂得吐火,劳烦钱师爷把他请过来。”
李秘没出现之前,简定雍对他这个绍兴师爷是言听计从,甚至将他当成左膀右臂,时常在人前夸奖他懂事又勤快,如今他却成了李秘的奴婢不成!
钱师爷正要推脱,可简定雍又瞪了他一眼,钱师爷咬牙切齿,却也只能拂袖而去。
可李秘又来了新花样,将他拦下来,朝他叮嘱道:“哦对了,让那位兄弟把吐火的家伙什都给带上。”
李秘如此一说,简定雍就更是糊涂又好奇了,这西洋镜就足以让人迷惑不解,如今又要叫个吐火耍把戏的来作甚?
李秘也不再多言,钱师爷忿忿离去,许是与李秘怄气,今番却是小跑着去,拉着那伙计小跑着回来。
见得钱师爷满头大汗,长衫都被汗水粘在一处,李秘也不再折腾他,朝简定雍道:“大人且看好了。”
见得李秘终于要揭密,简定雍也是心潮澎湃,毕竟直到此时,他都仍旧云里雾里,实在不知道一面西洋镜,一个吐火的家伙,到底如何演示浅草薰的把戏!
钱师爷前后来回的跑腿,也是满怀的怨气,只是此时也被吸引了注意。
至于邢捕头,那自不必讲,他也想知道,自己只是偷偷送了个西洋镜,怎地就是如此的大错了?
外头班房里的狱卒们,每个人都想知道,浅草薰是如何消失在紧锁的牢房里的,此时也都悄悄挪了进来。
李秘轻轻吸了一口气,而后爬上梯子,仔细目测了一番,将西洋镜靠在了天窗上,又跑到牢门前,眯着单眼,瞄准一般,来来回回好几次,才走到那吐火的户房衙役这边来,窃窃叮嘱了两句,总算是要开始了!
{}无弹窗面对满脸疑惑的简定雍,李秘也并没有急着解释,因为他知道,轻易得到的东西,从来就不会得到珍惜,简定雍越是好奇,李秘便越是笑而不语。
此时钱师爷刚刚处理完简定雍交托给他的事情,便心急火燎地赶到了牢房来。
这位师爷许是感受到了来自于李秘的威胁,生怕李秘与简定雍相处太久,李秘会夺走简定雍对他的信任与依赖。
李秘对这位师爷的心思也是知道的,但他也能够感受得到,他想要当上总捕,除了邢捕头的阻力之外,钱师爷同样是绊脚石!
邢捕头虽然是个老资历,但性格使然,藏不住心思,可这个钱师爷却不同,他喜怒不形于色,便是嫉恨李秘,也从不表现出来,反而在简定雍面前吹捧李秘,这样的人,其实才是最危险的。
岂不闻人常言,有毒的草,开着迷人的花,越是美好的东西,反而越需要警惕。
看着钱师爷行色匆匆的样子,李秘倒是起了坏心思,朝钱师爷道:“师爷来得正好,在下需要一样东西,来验证浅草薰的奥妙之处,不过这东西在项穆老大人那处,别人我也信不过,估摸着项穆老哥也看不上眼,钱师爷是知县大人的左右手,素有贤名,不知师爷能否替我跑一趟?”
这钱师爷就是生怕李秘得了简定雍的信赖,才紧赶慢赶地做完手头工作,巴巴过来守着,谁知脚跟还没落地,李秘竟然又想支开他!
他正要推脱,可简定雍却开口道:“师爷,你马上跑一趟,李总捕想要些甚么,都给他取来!”
简定雍早就被李秘吊足了胃口,起初还以为李秘故意卖关子,此时才知道,原来是需要到项穆那里取样东西,才能重演浅草薰的法子,简定雍又如何能再按捺得住!
简定雍既然已经开口,钱师爷心中再如何不愿意,也只能走这一遭了。
只是让他气愤的是,让他跑腿也便罢了,简定雍看似不经意的一句李总捕,便相当于给了李秘一个全新的身份和职衔,而且叫得这般顺口,只怕早就有这样的打算了!
便是隐忍如他,此时也禁不住怒视了李秘一眼,李秘却视如不见一般,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钱师爷一脸的难以置信,好像李秘根本就是在耍他一般,可最终还是带着愤怒,不甘地离开了县狱。
简定雍到底是忍不住,朝李秘问道:“李秘,你到底让他去取甚么?”
李秘也不再隐瞒,朝他说道:“是让他去取一面西洋镜。”
“西洋镜?”大明朝时期,一些富贵人家的建筑都已经开始使用纯净度和透明度极高的玻璃,西洋镜自然也不再是甚么稀罕物件了。
可寻常人家到底是用不起,便是他这个知县,也是没有的,也只有到项穆这样的贵人那里去借了。
只是简定雍更加糊涂了,这小小西洋镜,又怎么可能藏得住人?浅草薰到底是如何利用西洋镜,来制造着一切的?
“一面小小的西洋镜,能有甚么用?”简定雍更是迷惑不解,不过李秘这么一答,他倒是有些确定,因为李秘从天窗上取下来的那坨灰烬之中,其中银色的部分,只怕就是西洋镜上的水银涂层被灼烧之后,凝结下来的,而那些污黑的块状结晶,应该就是玻璃烧融之后留下来的了。
听得简定雍提问,李秘也有些难为情道:“这其中奥妙三言两语实在说不清楚,还是重演给大人看过,才是最直观的,只消看一看,大人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