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楚定王受人质疑,对杂种野种之类的说法最是忌讳,而若朱高隋果真是朱显梡与方三儿生下来的,那也是有违人伦的孽种,楚定王又岂会让朱高隋继续待在安东王府之?
若说朱高隋并非朱显梡的种,而是他楚定王朱华奎的种,那也不太可能,因为朱华奎的年纪根本对不,朱高隋出生之时,朱华奎还未曾亲政,更不可能对方三儿产生甚么邪恶念头。
那么这里头又有些甚么隐情?到底是何原因,让楚定王能够容忍方三儿?
难道只是因为方三儿知晓朱华奎的身份秘密,朱华奎投鼠忌器,才留下了方三儿的性命,并默许了这对母子私自相认?
若是这样的话,楚定王朱华奎也同样有着杀害方三儿的动机,可为何早不杀晚不杀,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诸多武举士子都在场的时候才杀?
难道是为了让这些武举士子给他作证,以此来消除他的嫌疑?
从这个方面来推敲的话,楚定王朱华奎确实有着极大的可能性,但缉熙堂本来是王府禁地,方三儿又是隐匿之身,没有太多人知晓她的存在。
楚定王完全可以悄无声息地杀死方三儿,只消杀死她一人足够,又何必将所有人全都毒杀,还要大费周章地纵火灭迹?
再者说了,楚定王完全可以断绝他们的用度,让他们活活饿死冻死,让这些人慢慢凋零和腐朽,根本不需要如此极端又明目张胆的大动作。
李秘心里如此想着,便朝朱高隋道:“除了王爷之外,可还有其他人?”
朱高隋也不隐瞒,有些忿忿道:“武冈王那一房应该是知道的,嫡长孙朱华增该是未来家主,承袭王爵之人,但王爷对他们压制太多,他们的长辈欺负过母亲,也害怕母亲会报复,不过眼下他们也是自身难保,应该没有能力害我母亲。”
“因为王爷告诫过武冈王那一支,让他们夹着尾巴做人,若让王爷发现任何不轨之心,以王爷的手段,只怕他们是一个也不能留的,所以他们根本无心无力做这件事。”
朱高隋分析得头头是道,倒也省去了李秘不少脑力,似乎说得兴起了,朱高隋也不消李秘再问,继续说道。
“除此之外,知晓母亲身份的也只有郡马汪若泉了……”
李秘知道朱高隋口的郡马,便是郡主的丈夫,也叫仪宾,只是漫说郡马,便是驸马也是吃软饭的,凡事都要看妻子脸色,跟民间赘婿没什么差别,根本没一星半点的家族地位,死后也不能入宗祠,这汪若泉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够知晓如此天大的陈年秘闻?
李秘不由朝朱高隋道:“这汪若泉到底是甚么人,为何会知道你母亲的身份?”
朱高隋轻叹一声,朝李秘道:“这郡马汪若泉不说也罢,因为早年王爷即将袭爵之前,正是这位郡马向朝廷举告,说王爷并非老王爷所生,结果王爷亲政之后,这位郡马被……”
朱高隋说到此处,李秘也已经能够想象得到这位郡马的下场了,如此说来,知情人也只剩下楚定王朱华奎,武冈王那边则是嫡长孙朱华增了。
武冈王那一脉的朱华增年纪并不大,而且家族岌岌可危,如此看来,倒是楚定王的嫌疑要更大一些!
难道楚定王真的是在贼喊捉贼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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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秘本想前来安慰朱高隋,可当他轻轻捏着朱高隋肩头之时,却能够感受到他的异样!
这不是悲伤过度该有的表现,这种嚎啕大哭之没有呼天抢地的痛苦,反而是喜极而泣的欢欣!
李秘本来也已经失望,此时却又升涌出希望来,而朱高隋的表现也终于让李秘安下心来。
他抬起头来,满脸泪痕,扑入李秘的怀便哭道:“她没有死,娘亲没有死……哇呜呜……”
李秘也是松了口气,朝他安抚道:“这好……这好……”
待得片刻,李秘又将他推开,抓住他的肩头,朝朱高隋道:“既然母亲没有死,咱们不要再这般作态,照着名册,这缉熙堂十六人都在此处,若其没有你的母亲,便说明有人在当做了手脚。”
朱高隋是个聪明的孩子,自然能够想通这个问题,这个人处心积虑找了一个尸体来顶替方三儿,也意味着,真正的方三儿已经被带走,虽然没有死,但并不能确定她的安危!
“对,李大人您说得对,母亲既然还活着,咱们该找到她!”
李秘也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朝朱高隋道:“适才我也见到了,你对这些人都非常熟悉,甚至能够一一辨认出来,那么现在你告诉我,哪一个是外头混进来的?”
朱高隋知道自己能力有限,想要找到母亲,拯救母亲,便只能靠李秘,他毕竟是在王府长大的,眼界自然要是有的。
楚定王能够将这么大一桩案子交给李秘来处理,便足见李秘的本事,再者说了,孩儿们都爱热闹,王府又有尚武的传统,孩儿们白日里也观看了试,虽然有着不少孩儿喜欢祖大寿熊廷弼或者赵广陵,朱高隋也不例外,但李秘那惊艳的战斗,朱高隋同样是印象深刻的。
此时朱高隋也唯李秘马首是瞻,走到间来,指着一具干瘪的女尸道。
“这个不是缉熙堂的人!”
李秘也觉着有些怪,为了保守秘密,朱高隋按说也不能时常来探望母亲,便是来了也偷偷摸摸,并不如何与这些宫人接触,自然也算不太熟悉,如何能够辨认出这些宫人?
“你缘何如此确定此人不是缉熙堂的?”
朱高隋也不敢隐瞒,指着那女尸的手道:“大人也是有所不知,缉熙堂里头都是戴罪之身,早年间遭受了刑罚,除了被绞去舌头之外,每个人右手指都会被斩断一截!”
“指被斩断一截?”李秘也有些惊讶,不过他很快想明白了。
这些人虽然无法吐露秘密,但难保他们生出不臣之心来,光明正大反抗或许不太可能,但若是私造弓箭,刺杀王府勋贵,估摸着还是能够办到的。
所以王府惩罚他们之时,将拇指斩去,没有了指,无法开弓搭建,自然也彻底没了威胁。
后世也有种说法,西方国家对别人竖指,是极具羞辱性的一个手势,而这个手势的由来,正是与弓箭有关系。
据说英法百年战争末期的时候,英国的长弓手让法军吃尽了苦头,法军便发誓,往后有机会击败英军,必定要将英军长弓手们拉弓的指给斩断。
结果却是以法军惨败而收场,法军撤退之时,英军弓箭手们便纷纷竖起右手指,炫耀他们的指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