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出去。
海城没有北京那么冷，但是也没好到哪里去。
外头走了一遭，直到坐进暖气充足的车子，桑晚才感觉自己又活过来。
尤其，被他拽着手腕，暴露在空气里的手，早就已经冻僵。
一个半小时后，车子停在海城医院。
桑晚对海城比对北京熟悉多了，她看了看外头，“林慕琛，你带我来医院看你妈妈？”
这事情愈发古怪。
但边上的人还是一言不发，直接拽着她下车。
天已经完全亮起来，但时间还早，这个时间往来的基本都是在医院工作的医生护士。
林慕琛拽着她进了住院楼，直奔电梯。
电梯一路往上，没有停顿。
几十秒后，电梯停在十二楼。
他拽着她往外走。
桑晚一路都是被他拽着，这人腿长，步子跨的快，她几乎是要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跟上。
“林先生，您来了。”电梯出来不远就是护士台。
值班护士看见林慕琛主动打招呼。
只是林慕琛没有理会。
这层似乎被包场了……
一路过去，桑晚透过门上窗户往里看，但是病房里都没有人。
直到走廊尽头那间……
门外站着四个黑衣保镖。
“林慕琛！”
桑晚步子猛地顿住，无论他怎么拽，她也不往前走。
她不傻。
如果他带她来看的真的是他妈妈，那么……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三年前，你和那个人瞒天过海骗过全世界，说我们有血缘关系，是因为那个人用你妈妈要挟你？”
那个人，指的是季紫棠。
闻言，林慕琛脚下步子顿住。
他回过头，眉间褶皱深重，那句‘带你去看我妈妈’之后，他都没有开过口，这会再张嘴，嗓音是哑的，“桑晚，你是怎么知道，什么时候知道……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的。”
很早之前。
或者说，桑晚从来不信。
直到……
她的大白从在她肚子里就健健康康，生下来也是完好，那不是近亲结合的产物，一眼便可看出。
自然，这些桑晚不准备告诉他。
也不可能告诉他。
“林慕琛，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做什么。”桑晚深吸口气，不打算进不远处那间病房，“就算那个人用你妈妈威胁你又怎样，那也不过说明，和你妈妈比起来，我在你心里排次位。”
很多看似不连贯的事情，其实只要理清一件，其余就都通顺了。
她为什么能说出是季紫棠要挟他，为什么那么清楚，三年前那个瞒天过海逼她打掉孩子的谎言是他们两个联手撒下。
其中逻辑，甚至无需仔细推敲，便可轻易得出。
无非是，她那个爱林爱国如命的妈妈，怕林爱国发现，她曾经背叛过他！
无非如此。
“林慕琛，说到底我只是当初被你们联手抛弃的那个。”
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林慕琛的妈妈还活着，也不明白季紫棠是怎么用他妈妈要挟的他。
但是眼下总算找到这个他当初被要挟的原因。
也是他亲手将她送上手术台的原因……
“够了林慕琛，你放了我吧。”桑晚声音很轻，一字一句写满疲惫，生理上的，心理上的，错综杂乱的，全是疲惫和倦怠，“再逼着我回想一次当初被抛弃的场景，你不觉得很残忍么？”
何况，他当初做出选择的时候，不是就已经放弃她了么？
现在却又想鱼与熊掌兼得？
天底下哪有那么美的事情。
她不觉得他选择救下自己母亲有什么错，只是他放弃了她……
“我知道这很残忍，抱歉，桑晚。”
他一直欠她一句对不起，虽然明知不可能换来没关系。
林慕琛脸上一样疲惫深深，他已经许久没有睡过一场安稳觉，许久许久……
“桑晚，无论你相不相信，其实我从没想过要放弃你。”他定定看她，充满红血丝的黑眸中满是执着，那样深的一眼，好一会，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好像只要他一闭眼，她就会从他眼前消失一样。
他从没想过放弃她……
桑晚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脸上表情突然之间收敛干净。
从没想过？
“林慕琛，你说你从没想过，可你做的每一件事却都是在放弃我！”桑晚气息不稳，胸口起伏的厉害，这一秒情绪突然激动，隔了三年，他们之间那笔旧账总算能够清算清算。
“我们没有离婚的时候，许唯一怀孕，甚至她的孩子月份要比我的大，我好不容易怀孕，你却亲自将我押上手术台，你将我伤透，叫我在异国他乡活得人不人鬼不鬼，你娶了许唯一，你们幸福美满，我呢？！”
走廊幽静。
桑晚情绪激烈起伏之下，尖锐的嗓音似乎在走廊里荡出回声一样。
说完这些，她气息许久难以恢复平静。
一直在喘气……
很用力的喘。
“小嘉不是我儿子。”
两两对峙，沉默过后，男人突然开口。
这句话，他一早和她说过。
只是无论那时候还是现在，桑晚全都不信。
她怎么可能还信这个人的话？
“如果你不信，可以随意找家医院做亲子鉴定。”林慕琛为她提出坚决方案，虽然他知道，她大概不屑的去做这件事，“我和许唯一从未领过证，四年前我就和你说过，桑晚，我这辈子不打算在和第二个人结第二次婚，”
他厌恶感情间的周旋。
这点大抵起源于林爱国和两个女人纠缠不清的情感错乱。
这点，桑晚也不信。
所有人都知道如今的林太太是许唯一，他又何必撒这样骗小孩的谎。
何况，如果不是真的领了证，许唯一怎么会甘愿在他身边呆了这么些年？
退一万步说，就算许唯一爱他成痴，忍受得了没名没分，那许唯一家里也不会答应！
“林慕琛，你有意思么？”
桑晚脸上全是不屑，对他说的话一个字也不信，“你当我是瞎，还是傻？就这么好糊弄？”
“我没有撒谎。”
林慕琛脸色没有半点变化。
他视线也一直定定落在她身上，语气和神情一样平静，“第三点，我没有打掉我们的孩子，现在你可以相信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