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空间其实没有多大。
北冥夜就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
几天不见，他样子和那天并无改变。
黑衣黑裤黑色皮鞋。
倒是桑晚……
不知是不是心境变了的缘故，瞧着那人也只觉得无比的陌生。
那种深究到骨子里也深究不出的恐怖陌生，她明白，从前是她将他想的简单了。
“怎么？”
死寂中，北冥夜率先开口。
他脸上神色很淡，一如那天突然闯进医院病房时一样，恍若那天他将她带走之后，两人之间什么也没发生。
他就那样看着桑晚，本就不长的话还是断成了两半。
后半句也是个问句，“你怕我？”
“……”
闻言，桑晚眉头猛地皱起。
她指甲在掌心用力抠了抠，这才深吸口气上前，走几步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北冥夜，我不是怕你。”
“那是什么？”那人顺势询问。
桑晚抬头迎上那双常年无表情到令人误以为是纯净的黑眸，眉间褶皱不禁加深，“只是感觉突然不认识你了。”
“突然？”
却也只是淡淡重复过这两个字，便没了下文。
北冥夜薄唇抿起，黑眸一瞬不瞬看着她，真的就只是看着。
倒是桑晚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对峙片刻，渐渐败下阵来。
“北冥夜。”
桑晚眉间那片褶皱消散不开，似乎许多问题想要问个清楚，只是一开口，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问了，他又会告诉她么？
桑晚有些头疼，自暴自弃随便捡了个问，“你那里真的有能救林慕琛妈妈的肾脏么？我要听实话！”
事实上，北冥夜早已做好被她拷问的准备，却也的的确确没想到，她最先问的，或是他以为她不会问的。
又是林慕琛！
“你既然这样在意他，还来机场做什么？”
“北冥夜，你先回答……”
“桑晚！”
桑晚想将问题一个个弄清楚，但是这才第一个他就不配合。
此刻，更是话说一半就被截断，北冥夜脸上一片风雨欲来，“需要我叫人把你送回去么？”
“……”
桑晚承认，从前是自己太过愚笨。
三年，她不曾看透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心思，因为她自认，北冥夜这样的男人怎么也不该看上她。
却是这次回国……
真真切切晓得了这个人的心思，此刻姿势一下读懂他眼中愤怒源于何处。
许多事情，要么看不穿，一旦看穿再隐晦的心思也无处遁藏。
桑晚有些头疼，“我没打算回去，同时……”
她前半句说的自然，中间却是顿了顿，才将随后那句补充完整，“同时，北冥夜，我们之间也不会有可能。”
“你说没有便没有？”
北冥夜脸上风雨消散，又有沉沉怒意压境，只是怒极反笑，“桑晚，但凡我想要的东西，何时需要过别人去施舍一个‘可能’给我？”
的确。
他有说这话的资本。
北冥家势力判分错节，这人生来不凡，而他本人也的确是人中龙凤，能力比之林慕琛不相上下。
他若想要她，此刻她又在他面前，简直易如反掌！
“北冥夜，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经过那晚，桑晚本不该说这样的话，因为那晚后来若不是林慕琛出现，她和北冥夜或许真的就……
但是凭着这三年的相处。
凭着三年来，他并未真正伤害过她的信任。
也凭着，他等她三年的这份心思。
她敢赌一把，赌那晚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桑晚禁不住叹一口气，“若是你真想用那样的方式得到我，三年来，你有无数的机会为什么不用？”
北冥夜神情微微一怔，但很快回过神来，“嗯，现在想起来确实挺后悔的。”
“……”
算了……
桑晚不想和他继续扯这个话题，“北冥夜，你还没告诉我，你那里是不是有林慕琛妈妈能用的肾脏。”
这个问题，从他出现在医院将她带走开始，她便问过许多次。
但他从未给过她确切的答案。
“你就这么想知道？”
对面，北冥夜黑眸缓缓眯了下，眼底几许兴致盎然，似乎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薄唇更是缓缓勾起。
此刻他终于松口。
只是等桑晚定神再打探，他就只剩一脸高神莫测，“桑晚，我那里的确有一颗林慕琛想要的肾，并且我已经叫人送去，这对他们林家来说可是份‘大礼’，就看他林慕琛敢不敢用了！”
“……”
这话透着十足的古怪。
什么大礼……
为什么林慕琛不敢用？
桑晚不解，“北冥夜，你究竟想说什么？”
“你猜。”
“……”
这人真的是……
话说一半吊人胃口。
但直觉告诉桑晚，北冥夜似乎又给林慕琛使了个绊子！
“北冥夜，你们两家究竟是有多大恩怨，就不能好好相处吗？”
他冷笑，“你说呢？”
“……”
“桑晚，你不问我为什么将这颗肾送过去？”说起这个事情，北冥夜提醒她，“你是不是忘了，那天我给他打电话，是选你还是选肾。”
闻言，桑晚没忍住朝这个挑拨离间的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想说，他把我送来机场，是你把那颗肾送给他换来的？”
“不然呢？”那人一脸理所当然。
“……”
或许……
或许是白川说的那样。
也或许是他说的这样。
毕竟，林慕琛的确选择了放手，而这颗肾究竟是林慕琛索要，还是北冥夜主动送去，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得而知也挺好。
这事情就此而止，尘埃落定。
从此，该陌路的陌路，该淡忘的淡忘。
真的是个不错的结局。
余生她只希望能将大白的病治好，看着大白长大，娶妻生子……
嗯，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大白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