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不会……
此刻,除了这几个字,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但是赶不走……
脑袋里绝望的那声‘嘀——’始终也赶不走,驱不散。
脑子里有个魔鬼……
将越累越多的绝望塞进她身体里,她快承受不住,她想如果他就这么走了,那么她便也跟着一块去吧……
就这样吧……
“血……”
此刻她的一切感知似乎都变得迟缓,她没有感觉到疼,也没有感觉到血留下来的感觉,最先发现的是蹲在她面前安慰的赵清禾。
此刻,赵清禾脸上勉强维持的那点镇定已经绷不住,“爱国,快叫医生,小晚流血了,快点去!”
————
桑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推进产房的。
只知道有个护士一直在自己耳侧念叨,“没事的,只是小家伙迫不及待想提前来到这个世界,林太太,你一定要放轻松,深呼吸……咬牙撑过去,等着小家伙出来就好了……”
迫不及待?
桑晚只听见这几个字,于此同时,才迟缓的感觉到腹中疼痛,额上早已是冷汗涔涔,这种锥心刺骨都过犹不及的疼充斥进四肢百骸,像是要将她生生给撕裂成两半。
这个小家伙太折腾人……
桑晚在医护指导下,深吸气,深呼气,然后用力。
只是力难从心……
她紧咬着牙关,指甲将掌心扣得血肉模糊,也没有叫唤一声,她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又或者是等着什么……
她木然望着头顶天花板,有那么一瞬,似乎满脑子都是血旺。
“孕妇大出血,有难产迹象,快准备输血袋!”
“是!”
一命浑身是血的护士冲出去准备,这边还有个声音一直在桑晚耳边安慰,“不用紧张,林太太,你只要平常心,我们一定会尽最大能力保证你和孩子的安全,放心,你放心……”
“不要!”
桑晚突然伸手拽住那个护士,总算开口说了进产房之后的第一句话,“保孩子,我要你们保孩子!”
“林太太,这……”
“听见没有?你答应我!”
桑晚用力抓着护士手臂,眼泪掉出来,视线变得模糊不堪,不只是疼痛折磨,还是血出的太凶,她意识渐渐有些不太清楚,神情涣散,像是突然被抽光了所有力气似的。
她有些坚持不下去了……
“或许这是最好的结果……”
她勾唇笑笑,神情一下平静到不行。
“桑晚!”
是幻觉吧……
凭空冒出那人的声音。
桑晚唇角笑容愈发灿烂,这样也好,久违了,虽然是幻觉,可总算,她又听见了他的声音。
“桑晚!”
那声音好真实……
黯哑中充斥着满满的愤怒。
忽而,她手腕一重,被谁狠狠拽住,然后那道嗓音靠的更近,就在她耳侧,沉沉低吼,“桑晚,我按照约定醒了,说好要给我一个许诺的机会,你怎么能反悔?!”
桑晚亲口将这两个好消息告诉林慕琛,只是失望是意料中,病床上的人始终闭着眼睛,他不会为这两件事情开心,亦不会为任何事情难过。
他只是静静躺着。
“林慕琛,你还要睡多久?”
桑晚拉起他的手,有些无助的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许久。
她以为他一定会醒,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仍旧没有半点要醒来的迹象,渐渐,她也变得不太确信……
“林慕琛,你妈妈明天就要动手术了,她肯定也很想在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就能看见你,还有我们的宝宝……”
说着,她将他的手心贴上自己微隆的小腹,“林慕琛,你再不醒来,这个孩子的名字谁来取?你就不怕我在给ta取个和大白一样的名字吗?”
他依旧没反应。
无论她说什么,他都没反应。
之后桑晚只是安静坐着,没再说别的什么。
隔天。
赵清禾的手术很成功。
桑晚一直守在手术室门口,等手术结束,才领着两个孩子去病房将手术成功的消息告诉林慕琛听。
但他还是睡着。
仿佛那是件同他无关的事情似的。
三个月后。
妊娠二十九周,桑晚肚子如同雨后春笋般,大的连她自己都害怕,行动已经变得很不方便。
但她还是坚持每天来医院。
盛夏时节,大白最近有些感冒,桑晚便没有带着两个小家伙一块过来。
“林太太,又来医院看林先生啊?”
每天都来的缘故,医院工作人员早就认识桑晚。
桑晚微笑着点点头,一手撑着腰,一手贴着小腹进去了病房。
病房里冷气温度正好,很舒适。
桑晚将包里一捧鲜花拿出来换上,这才走过去,动作迟钝的在床边坐下来。
小腿很难受。
“林慕琛,这小家伙太折腾人了,昨儿晚上也不知道兴奋什么,在我肚子里手舞足蹈了一夜,害我这个晚上都没睡着,ta倒好,天一亮自个儿睡了,也不管我这个当妈的了!”
桑晚有些抱怨的语气,拉起他的手,贴上自己小腹,“你快训训ta,再这么下去我非得被ta折腾成夜猫子不可!”
林慕琛又哪里会训ta?
那张脸好几个月以来都是那般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林慕琛,你是不是因为前面失眠三年多,所以想趁着这个机会把没睡到的觉都补回来?”
桑晚叹一口气,“我不管,反正预产期是九月底,到那时候你还不醒过来,你就自个儿一个人在这破病房孤独终老吧!”
威胁一通,桑晚心里并没有很好受。
她最近状态不太好,孕吐严重,但是又不敢不吃饭,吃了吐,吐了吃,每次吃个饭都跟打仗似的。
加上这小家伙还不听话……
一直都没有大白乖巧!
昼夜颠倒的折腾她不说,每次胎动都跟在她肚子里拍武侠片似的,桑晚已经开始惆上了,恐怕又是个臭小子。
家里已经有了俩男孩,她其实好希望这次能来个乖巧绵软的小女生,这样儿女双全便凑成了一个好字!
病床床头有本桑晚带来的台历。
他每昏睡一天,她都会在上头划掉一天。
桑晚在病房从早上呆到傍晚,差不多要回去时,便在上头划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