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颜摇头道:“不是。”
男子点点头,“你现在是否带着刃血钩和薄暮剑?”
冷颜不疑有他,坦然道:“这是暮血中刺王的象征,我自然带在身上。”
“好。”男子点点头,“我再问你一遍,若现在让你去北地杀陆平津的人,你去还是不去?”
冷颜脸上神色一黯,但随即浮上一层倔强之色,她站直身子朗然道:“义父!这等事情,您还是找别人吧,冷颜恕难从命。”
男子轻叹一口气,说道:“当年你冷家犯下大罪,一十七口尽皆被杀,是我力保救下了你!我教你学问,授你武功,不说赛过生父,却也算得上是你半个老师了,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义父养育授业之恩,冷颜丝毫不敢忘,只是大义面前当舍弃儿女情长,恕我难以从命!”
“好!好!好!”男子连连拍手,他叹了口气,指着冷颜,低声道:“既然如此,便怨不得义父心狠了!云海,杀了她夺下两件兵刃,你便是暮血刺王!”
冷颜悚然一惊,正要辩解,却看到男子已经转身走进密室深处。
薄云海狞笑一声,将拳头捏的咔咔响,“我劝你不要反抗,念在你长得模样还算俊俏,我会手下留情的!”
冷颜双手一抖,薄暮剑铮然出鞘,刃血钩也已蓄势待发,“你不妨试试!”
“武尊境?”薄云海笑道:“不错不错,难怪李千岁对你这般看中,如此年纪入尊境,前途不可限量啊!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踏前一步,双拳一碰之下,浑身气势勃发,整个密室似乎都受到牵引,被他完全掌控,冷颜感觉自己连汲取元力都晦涩难行,百试百灵的罡劲竟然完全用不出来,忍不住惊呼出声,“武皇境?!”
“算你有眼光。”薄云海厉喝一声,一拳轰出,刹那间,整个密室里满是风雷之声,一股沛然大力若碧海怒涛,汹涌澎湃的朝冷颜席卷而去。
建康城,地下密室中,冷千枫,或者说是冷颜将脑袋低垂,恭敬的匍匐在地上,而她身前,那坐在椅子上的男子只是静静看着她,已经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你让我失望了。
简单的一句话,冷颜已经无地自容。
“起来吧。”男子摆摆手,“我叫你来,不是让你来磕头的。”
冷颜闻言直起身来,正面看着那气度庸容华贵的男子,心跳忍不住快了几分。
男子淡淡的看了看她,摇摇头说道:“这几年未见,你倒是出落得愈加漂亮了,这很好。不过若你没有要继续把暮血发展下去的决心,不如早些找人嫁了吧,我会帮你引荐建康城中的人杰俊彦,必不会辱没了你。”
这话说的风轻云淡,冷颜听了却暗暗咬紧了嘴唇,双手握紧,指甲都刺进了手心里。
“不甘心?”男子淡淡问道。
“是!”冷颜抬头看着这本是尊贵无比,却又甘愿扮一个宦官的男子,咬牙道:“我自认为做的很好。”
“做得很好?”男子轻轻一笑,“也是。你为暮血付出了十三年,从十二岁入暮血,一步一步走来,从底层杀手走到刺王,再到后来将薄刃吞并,确实十分不易,付出这么多心血,哪有甘心拱手让人的道理?这我理解,可是你现在却走了弯路!”
“暮血只是工具,它应该是我手中的一把刀!可你现在在做什么?从岢岚山杀死赵广之后,我安排给你的事情,你做了哪一件?”
“我认为自己做的没错,反倒是义父做错了!”冷颜眼里的冰冷之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少见的温婉和苦楚,“义父,北地安危有多重要,想必您心中比我清楚。二十年前,就因为一次换防,蛮人趁虚而入荼毒北地三百里!多少人因此而死,义父难道忘了吗?”
“我自然知道北地边防的重要,我做这些只是为了对付陆平津!”
“我在北地待了几年,严重所见皆是百姓对这位平津王的夸赞,而北地二十年间从一片荒芜废土变成今天这欣欣向荣的模样,平津王居功至伟!可为何你要处处与那平津王做对?即便有些小小的个人私怨,也当以国事为重,暂时搁置一边呀!
以前如何教我的,您都忘了吗?国为根本,有国才有家!您教我护国不记私利,说豪杰不著名于图书,不录功于盘盂,所以我才心甘情愿隐姓埋名在暮血中,只求做些实事,可您这几年在做什么?北境平静,万民享乐,你为何要自毁长城,让北原蛮子闯进大梁国境?多少人因此流离失所,多少将士因此长眠北地!您这么做,到底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