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亦若是身死,暗影必然被许家、乃至十大世家更深层次的因果束缚,距离陨落也会更进一步。
江流无法太过接近雁断,否则必定为后世招致无法回望的恐怖灾难,但旁敲侧击的某些小手段,却是可以间接帮助雁断一把。
至少,帮他减少一分遗憾与痛苦。
当然他的心血来潮,或许也有其他缘由。
譬如许亦呼唤的“灵儿”之名,以及那抹分明脆弱不堪却又悍不畏死的雪白之影……
只不过在场的一人一狐,乃至远方的暗影,自始至终都对江流视若无睹。
此时此刻的许亦,因为全部心神都在留意暗影接下来的回答,因此并未察觉江流悄无声息的离去与若有若无的叹息——即使他全神贯注凝神望去,也注定难以窥视江流分毫。
更不用说智慧低下的雪白狐狸,它至始至终唯一牵挂的,仅仅只是背上的许亦一人而已。
“你四仰八叉的和我交谈难道就不失礼么?我的年纪与你相差应当不大,道法领悟的话……”
暗影先是略微调侃了一句,尔后顿了顿,语气蓦然一变,淡然而张狂道:“大道三千,我只余一瓢。”
许亦闻言的瞬息,他忽略了暗影罕见的幽默,整个人被暗影的叙述彻底震惊,他无语了良久,最终千言万语尽皆哽于喉,汇成了一句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的感慨:“如此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骄,难怪天地不允长存于世,大概是遭遇天妒了吧……”
旋即,他的神情骤然放松,轻笑出了声:“能与前辈如此……此生荣幸。”
许亦不知该用怎样的词语形容暗影,只能选择了略过不表。
暗影没必要欺骗许亦,对他而言,实话实说,除了当事人的许亦或许会稍加相信,再转述他人,只会招来嗤之以鼻罢了。
“可惜仍旧只是困于天道之下,仰其鼻息。”
暗影自嘲道:“倘若我有了任何不利于它的威胁,招致的必将是其层出不穷且不遗余力地绞杀,只不过……”
言至终末,暗影冷冷一笑,杀意尽在不言中。
“情感是天道牵制前辈最大的手段,所以雁断只要活着一天,前辈便永远为它所用。”
许亦觉察了暗影话音刚落之际的杀意,心底同病相怜的悲凉愈加浓郁,他沉默了少顷,方才呢喃出声。
旋即他后怕不已地暗暗庆幸,多亏当初没有对雁断下手搜魂,否则天道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没错,雁断是我唯一的逆鳞,也是我唯一的弱点,但这样的弱点只要存在,不论多大的痛苦与残忍,我都甘之如饴。”
暗影的声线,温柔而坚定不移,同时蕴含着某种显而易见的言外之意。
许亦再次沉默了,他不知如何去回应暗影的答复与意有所指,只能在脑海回荡着那句愚不可及却又感同身受的情感。
雪白的小狐狸是他曾经的爱人,也是他如今外人不可触动的逆鳞与弱点,更是他将痛苦残忍甘之如饴的执念。
“还有问题么?”
暗影提醒道,“如果有什么疑惑,大可询问。我能够回答的尽力而为。不论如何,毕竟你也不厌其烦地回答了小断问题,这份恩情我替代他还你。”
在江流影响之下思维无端变化且不自知的暗影,这时完全放下了对许亦的杀意满满,反而充当起恩师的角色。
“原来如此,雁断有前辈守护,当真幸福。”
许亦闻言先是一愣,尔后恍然地莞尔笑道。
“我有那孩子,才是最幸福的。”
暗影柔声回道,每每提及那个名字,他都情不自禁温柔了语气与心绪。
“晚辈的确有一事相求。”
许亦偏过脸颊,轻轻蹭了蹭温热雪狐脊背之上柔软的雪白绒毛,语气之中充盈了与暗影如出一辙的满腔温柔,以及一抹不易察觉却恍如实质的期待与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