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第三条道路么？”

夜色如墨，暗影轻喃道。

“没有，我说过这片天地是弱肉强食的，换个说法，这片天地是需要牺牲的。”

天道淡淡回道：“不论是你，亦或是我，亦或是大陆众生，亦或是雁断，尽数是弱小卑微的，因为弱小而卑微，故而不会引起真正强者的瞩目，因此计划才能顺利施行至今，倘若尔等不从中阻挠，这个谋划也将顺利至终。”

“那么若是我成为强者呢？”

暗影蓦地眸子亮了一分。

“假如我说世间不过是那般强者的一场梦呢？”

天道迟疑顷刻，终究是抛出了一颗惊雷震天，“你只是这片天地孕育的一个小小生灵，如何成为那般存在？更何况，时间已经无法拖延太久了，我的力量已经濒临枯竭，一切都务必尽快。在这短促的时限之中，在这仙道崩殂的岌岌可危之中，你没有任何可能。”

“这便是修士晋升境界不再有雷劫的缘由么？”

暗影怔住了许久，尽管心底明知希望渺茫，但被天道一口否决却仍旧心生黯然：“弱小……小断……”

“或许是曾经逆天修以为，我不愿修士存在罢。”

天道自嘲一笑，“他们只会目光短浅，倘若不允许修真，天地之间何来修士，何来灵气，无稽之谈。”

“不过你的说法也没错，我很累，累到无法分心降下雷劫，累到无法以天道誓言约束众生。”

无言半晌之后，天道承认道：“我以为自己至少能够坚持以天道誓言再约束众生百年的。”

“原来如此……”

暗影无力地坐回了山巅，他原以为自己的计划能够胁迫天道屈服。

然而天道屈服之后，却带给了他一道沉重无力的枷锁。

“我真是毫无用处的废物……到头来也只能保护小断活到最后，却无法让他一直活下去，活到白发苍苍的暮年再安然阖眸……”

暗影垂下头颅，他止住了心绪浮动的悲伤，轻声道：“我会和十大世家沟通，说明一切的。”

暗影对于雁断的保护自然是不言而喻，十大世家对他的话语，缘起于天地意志这一说法，自然也是相当信服的。

情感是某些生灵的弱点，却也是那些生灵甘之如饴的一切。

“如此甚好。”

天道的语气缓和了一分，转瞬便彻底沉寂了下去。

“要加快动作了。”

此次暗影的举动，无异于蝼蚁挑衅了雄狮，尽管最终蝼蚁低下了头颅，但对于天道而言，不受控制的暗影仍然是忌惮无比的。

天道不会轻信暗影一面之辞的承诺，仅仅是蝼蚁便可撼动它的威信，倘若来日暗影彻底崛起，谁知那个疯子会为了雁断作出怎样的惊人举动。

“不能再拖下去了，此子决计不能留。”

天道落下一枚棋子，月白长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棋子敲击棋盘的击响声清脆而刺耳，仿佛利刃出鞘，划破肌肤的割裂之音。

暗影是一颗不可控制的棋子，这样的棋子，必须在他尚未崛起之前，将之一举摧毁。

“呵……”

一声不明缘由的冷笑吐出嘴唇，暗影显然对于天道的想法心知肚明，自今日之后，那个至高无上的存在，对他定然是欲除而后快。

“弱小是生灵最大的罪过。”

暗影自嘲了一句，身影迅速融入了无边夜色，彻底消逝了气息。

与此同时，红尘客栈。

窗扉之外的习习凉风蓦地拂面而来，雁断倚着下颌凝视向夜空的星辰点点，平静的面庞笼着黯淡的夜色，看不清神色。

夜深人静，雁平只是一介凡人，俨然早已沉沉睡去，而雁断身为尊者，十天半月不眠不休也并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