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段历史记忆之中，许亦可以隐隐窥得当年的大唐、大秦、十大世家，这三方势力必定存在着某些不为人知的联系。

暗影在重塑雁断记忆之前，曾与许亦有过短暂的交谈。

通过寥寥几句的交谈，暗影透露出了他对那段流传于十大世家内部历史的烂熟于心，更隐约透露出了他对那段历史有着更深层次的认知。

“赎罪？”

许亦暗暗咀嚼着暗影意味深长的话语，在百思不得其解之后，他迎着山风喟叹了一声，以此表现他作为天骄蝼蚁的悲哀。

天骄在未曾崛起之前也只是蝼蚁，不过为了区别于寻常蝼蚁，便有了天骄蝼蚁这个调侃的说法。

尽管这起于某个大能的调笑，但被冠上这个名号的天骄们却对此极为不喜。

不喜的缘由，自然不是这个名号玷污了天骄的实力与潜力，而是因为它戳中了天骄内心深处隐藏于骄傲自负之下的事实。

然而正如这个称谓的含义，天骄对所谓天骄蝼蚁抗议的结果，仅仅是顽童撒泼打滚之后的坦然受之。

蝼蚁终究是蝼蚁，即便挂上了天骄前缀，蝼蚁脆弱的本质也不会变，对于背景强硬的大能而言，调侃了便调侃了，天骄蝼蚁再不喜，也得捏着鼻子受着。

许亦当然不是中土那些未见世面的天骄，深喑修真界法则的他，自然也不会对天骄蝼蚁这个称谓有任何的反感。

只是念及暗影语焉不详的含糊其辞，他不禁感叹了一下弱小的卑微——甚至某些理应满足的好奇心，也得不到应有的满足。

弱小的蝼蚁，不仅无法撼动雄狮，更无从得知雄狮的吃喝拉撒是怎样的。

但感慨终究是感慨，生存在一个等阶森严的世界，许亦只能在心底不满，但实际的言行举止，都必须听从于强者的号令。

剥去光鲜亮丽的“请求”外壳之后，暗影与他交谈的目的，其实就是纯粹的号令。

即使暗影不曾告知有关灵魂大道的事宜，迫于其强横实力，许亦也只得不情不愿地俯首躬身，面带恭敬地唤一声：“谨遵大人之命”。

何况暗影不但有恩于他，其“请求”也同样与他本身有所关联。

准确来说，是与许家乃至十大世家有关。

“呼……”

面对落入山下的晚暮时分，许亦长吁了一声，脑海之中诸多思绪，尽皆在长吁短叹的转瞬烟消云散。

他俯视着扑倒在地的清秀青年，神色虽是如常，眼底却有着冰凉的碎芒流转。

李嗣源的面容清秀是带着一抹眉宇桀骜的，而许亦的清秀却是透出满满的清冷——然而这并不是许亦沉吟的缘由，他还没有无聊到像凡人那般以貌取人、取物。

“界狱残魂啊……”

许亦凝视着气息尽散的李嗣源，一阵挟杂初夏温热的晚风掠过，拂动了含恨陨落的蛰伏已久，吹散了满腔的痛苦与仇恨。

许亦并不知晓暗影为何要求他务必斩杀李嗣源，只不过暗影先前别有深意的言辞，在他察觉了潜伏于李嗣源识海的界狱残魂存在之后，瞬间恍然大悟。

“该说不愧是前辈高人么？感觉无所不知啊……”

许亦苦涩一笑，暗影与他年岁相差无几，却已然走到了自己难以望其项背的程度，尽管心绪释怀，但隐隐约约升腾的失落却是无可避免的。

十大世家都难以确定的界狱裂缝所在，暗影早先便胸有成竹地指出了明确地点，甚至就连跨越界狱裂缝的残魂潜藏之处也轻描淡写的一语点破。

“大概，这便是差距吧？”

许亦切实地感受到了曾经被自己压制的家族子弟们内心的失落与苦涩，“果然感同身受这种东西，也只有在亲身经历的冷暖自知过后方才会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