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我体力透支之后，便颓然的坐在了地上，陆臻的手上满是我的指甲划痕，俊逸的脸上带着很多我看不懂的情绪，半晌，他抬脚，走了出去。
“你最好去洗手间洗一把脸，我可不想让张秘书觉得我马上要离婚的女人是个疯婆子！”
我坐在地上，眼泪一滴接着一滴的打在了地面上，“我就是个疯婆子，从我爱上你的那一瞬间就注定了我是个疯婆子了，陆臻，我确实疯了，为了跟你在一起，我甚至不想报仇，不想再去查我的身世，我……”
我大概早就疯了。
陆臻的脚步顿住，背对着我，冷笑道：“我当然知道你为了我不想报仇，可是我不想为了你忍受一个总是会在半夜惊醒，梦话连篇全部都是道歉的疯女人躺在一张床上！”
半夜惊醒……
我最近又开始说梦话了吗？
就在我怔愣的时候，宣判我和陆臻婚姻结束的敲门声响了起来，我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的就想跑过去，将房门锁上，可陆臻比我更快一步的将房门打开。
公寓的门外，张秘书提着一个文件袋大步走了进来，“陆总，您的离婚协议书。”
我像是被人抽走了浑身的力气，眼睁睁的看着陆臻当着张秘书的面，从文件袋里面抽出来了几张a4纸，摊平在了桌子上，随后将随身携带的钢笔递到了我的面前。
“把字签了，这个公寓就是你的。”陆臻说。
我红着眼睛，不肯签字，“不要——”
我不打算离开陆臻，以前不会，现在就更不会！
“由不得你！”陆臻坐到了我的旁边，伸手捏住我的手指，将钢笔塞进了的手心里面，“苏岚，现在签字，我还能允许你以后见乐乐和念念一面，否则……”
“那你呢？那我想见你的时候，我要怎么办？”我摇着头，死活不肯抓住陆臻塞进我手心里面的钢笔，声音有些破碎而模糊，“我们不离婚了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会给自己心理压力了，陆臻，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陆臻的手似乎轻轻地颤了那么一下，随后他冷冷的看着我，声音讥讽，“我不会容忍一个时时刻刻想着怎么欺骗我，怎么弄死我母亲的女人在身边，今天这个离婚协议，你签也要签，不签也要签，快点！”
我的手被陆臻握住，然后在离婚协议上开始写字，我挣扎，手指扭曲的写着字，离婚协议书上的字迹模糊又扭曲。
陆臻看着像是小学生字迹的签名，微微皱眉，对着张秘书吩咐道：“拿印泥过来。”
不到一分钟，印泥便出现在我和陆臻的面前，陆臻固定住我的身子，抓住我的手，用食指按了印泥之后又在离婚协议书上按了下去。
等一切都做完之后，陆臻才松开了我的手，将离婚协议书好好地收了起来。
“我们现在去民政局。”陆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锐利的眸光缓缓的落在了空气之中的某一处，他抿唇，“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刻，我可以把戒指还给你。”
戒指……
我原本无神的眼睛像是突然有了亮光，我看向陆臻，乞求道：“陆臻，我们不去民政局好不好？我不想要戒指，我想要你啊……”
如果不是想要陆臻，那戒指与我何干？
陆臻彻底的拉下脸，“如果你不打算去民政局，那我会安排人办好离婚证。”
话落，陆臻便对着张秘书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往外面走，“离婚证到手的那天，我会派人给你送过来，就这样吧。”
眼看着陆臻就要走出公寓的大门，我扑过去抱住了陆臻的腰，“别走，别走，陆臻！”
张秘书侧过脸看了我们一眼，然后恭恭敬敬的点头，“陆总，我先去下面开车。”
话落，张秘书便消失在了我和陆臻的面前，我抱着陆臻的腰，感受着他的体温，但是下一秒，手腕上突然一热，陆臻将我的胳膊缓缓地撤离了他的身子。
“苏岚，我们之间，你好自为之吧。”
好自为之？
“我跟你之间，怎么可能是好自为之！”我追上去，眼泪模糊了一整张脸，“陆臻，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真的，真的不要我了么？”
陆臻毫不犹豫的对上了我的眼睛，答案脱口而出，“是，我，陆臻不要你了！”
……
陆臻离开之后，我久久没能从失神的状态下缓过神来，脑海里面乱七八糟的回旋着刚刚陆臻临走之前的那些话。
——苏岚，欠你的，我都还给你了。
——苏岚，你倘若还有点尊严，就该知道，不要再固执，也别再来找我。
——苏岚，我们结束了。
……
我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我跟陆臻之间真正的结束会是由陆臻开口，床头的手机还在不断地“嗡嗡嗡——”的响着，而我却始终站在窗台的位置，看着陆臻的跑车开远的方向，好像整个人已经跟着陆臻坐上了车，回到了家一般。
可是，我心里清楚，不是的。
陆臻给了我解脱，他知道我会半夜惊醒，知道我深受“姜其含”这个梦魇的折磨，所以，他提出了离婚，他让我自由，也给了我机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比如，报复姜其含。
可是，他怎么会知道，自由也好，仇恨也好，我最想要的只是一个他？
我就这样站在窗边站了整整一个白天，夜幕降临的时候，手机终于又一次响了起来，带着点急切地意味。
有些干涩的眼睛十分艰难的看向桌子上的手机，来电是——陆臻！
突如其来的刺激让我几乎抬脚就往桌子旁边走，却因为站的时间太久，脚麻木了而摔倒在了地上，手臂处压在了还没关好的抽屉把手上，划出了很长的一道血痕。
“嘶——”我忍着痛，摸索着将手机接通。
“陆臻……”
“妈妈，为什么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家？”电话那边传来乐乐困惑的声音，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担心被人发现，“妈妈，爸爸喝多了，刚刚还骂人了，你快回来吧，不然，爸爸又要生气了……张叔叔都被骂跑了……”
第106章：陆总，离婚协议书已经准备好了
看到张秘书发过来的那条短信，我整个人都恍惚了下，手指捏着手机的周边，越发用力，直到指节僵白，离婚协议书？
是谁和谁的离婚协议书，需要陆臻的私人秘书来办理？
陆邵阳和秦悠？
恐怕不是吧，才结婚两天，怎么可能那么迅速的办理离婚，况且……
陆邵阳手底下没有能人吗？又是这么私密的事情，陆邵阳怎么肯假手于人。
我晃了晃身子，及时的扶住了一旁的墙壁，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正准备给对方回信息，问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后背突然如芒在背。
我倏地转过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过来的陆臻，表情愣了愣，突然没有了反应，直到陆臻蹙着眉头，从床上走下来的时候，才恍然将手里面的手机递到了陆臻的面前。
“你，你的电话，是……张秘书的。”
陆臻看着我手里面已经黑了屏幕的手机，薄唇抿了抿，好半天才接过了手机，淡声道：“你脸色好像不太好，你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吸了吸鼻子，然后往床边走，走了没几步就听到陆臻低沉的声音斥责道：“我说过以后不许赤脚走路，下午的时候，我会让张秘书送羊毛地毯过来。”
陆臻的话让我穿拖鞋的动作彻底的顿住。
——苏岚，跟我搬去公寓住三天，这三天你什么都不要想，就安稳的跟我在一起就好，其他的，都交给我，我会解决好。
——肉类的，海鲜类的，两天之内的就不要再吃了，蔬菜如果一天吃不完，就换新的，酸奶一天只能喝一罐，有点凉，你不能喝太多，在冰箱的夹层里面，有菜谱，都是你喜欢吃的，如果不会做，或者不记得配料的话，就看看这里。
……
脑海里面飞速的闪过了昨天跟陆臻的对话和相处的情形，陆臻最近对我的生活事无巨细，甚至连各种食物的使用方法和时间，都跟我说了。
如果，陆臻并没有打算放开我的话，为什么，我需要现在就把那么多的事情记住，小到喝牛奶酸奶，做饭洗衣，大到换灯泡修马桶。
这些事情，分明是自己独居才需要记牢的事情。
陆臻在我的身后站了一会儿，手里面的手机便又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一边接电话一边大步走到了洗手间的方向。
一个“喂”字还没说出口的时候，我便冲到了陆臻的面前，夺下了他的电话。
看着挂断页面上显示的名字，心脏都开始变凉了。
这通电话，是陆臻的私人律师打过来的。
手机那边的人还在说话——
“陆总，关于转让书的事情，是和您的离婚协议书一起送过去还是分开来？之前给张秘书电话，那边一直无法接通，实在是无法决断，所以，才会贸然打扰。”
我一直等着电话那边的人把话说完了，才面无表情的将电话挂断。
陆臻的离婚协议书……
我明明想笑，可是却红了眼睛，我举着手里面那块纯黑色的手机，亮起来的屏幕上是我跟陆臻的合照，虽然很丑，可是很温馨，现在却像是打在脸上最响的那个耳光。
——你带结婚证和户口本做什么？
——户口簿要用来办理护照和签证，结婚证，我一直随身带着。
陆臻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动作，薄唇紧抿，没有上前，也没有退后，他看着我，一语不发。
我将手机扔到了不远处的大床上，床铺褶皱，是我们昨晚疯狂一夜的证据，我努力的将唇角扬了起来，喉头处梗了下，质问道。
“陆臻，你想要做什么？”
我没有问陆臻离婚协议书的事情，我自我安慰着，陆臻只是想要借着离婚协议书来做些什么，所以，我不能先选择误会陆臻。
陆臻的眸色沉了沉，“先吃饭。”
话落，陆臻便要牵住我的手往外面走，我甩开他，红着一双眼睛，哽咽着问道：“你说啊，你最近究竟是想要做什么？这三天的温柔体贴又是什么意思？离别的饯行？”
我看不透陆臻。
这么多年来，我自以为总能有一天了解透彻他，现在看来，完全就是异想天开。
离婚，路臻居然想跟我离婚！
就因为我说了要去找姜其含吗？就因为陆臻担心我伤害她吗？
可我，明明昨天暗自下了决心要为了陆臻放弃报复姜其含，我都不想要她死了，为什么，陆臻还是在背后做了这样的事情？
“去吃早饭。”
陆臻拧眉，强势的拽住了我的手，将我踉踉跄跄的拽出了卧室，按在了厨房那边的餐桌上，他冷着脸，将牛奶杯塞到了我的手里，然后转过身就要去冰箱里面拿牛奶。
“砰——”
我看着陆臻那高大的背影，将手里面的杯子猛地砸到了地上，即便那玻璃杯尽量的离得陆臻很远，但是碎片还是溅到了他的脚背上，划出了些许的血痕。
我半倚着餐桌，没有动。
而陆臻则像是没有察觉到一般，又重新去厨房拿了一个新的牛奶杯，将从冰箱里面的牛奶拿出来，手指麻利的倒了一杯出来，用热水温着。
顿了顿，他又从冰箱里面拿出来了鸡蛋和吐司。
开火，倒油，煎鸡蛋。
陆臻熟练地操作着这一切，丝毫没有在意身后的我使用一种怎样复杂的目光在望着他，也不管我就那样声音不高不低的叫了他几声。
他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面，直到鸡蛋和吐司都准备好，才肯转身望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