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人依旧是无声无息的。
“不过,说到扎针不自觉的就会想起来乐乐,以前的乐乐也是,明明害怕打针害怕的要命,但是一看到我出现的时候,就会表现的异常坚强的伸出胳膊,却让医生扎针。”
我将毛巾放到一旁的盆子里面,揉了揉,进行着简单的清洗,想到现在的乐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是,现在的乐乐真的是娇气的连用美术刀割到手指都能哭喊上一上午的存在。”
“……”病床上的人呼吸微沉,没有任何其他迹象。
我抿了下唇,若有所思的说道:“这大概就是有没有被人在乎的区别吧,我记得微博上有一个测试,是说小孩子摔倒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哭,而是看周围有没有在乎他的人,如果有的话,他就会哭,没有的话,他就会忍……”
顿了顿,我补充,语重心长,“我想,我跟乐乐都是一样的,乐乐有了陆臻的庇护,所有变得脆弱了起来,而我,也有了爸的庇护,你要快些醒过来,才能让我变得像个公主啊,我,和慕薇,都在等着爸你好起来……”
这一次还没等床上的人有动作,病房的房门就被人大力的从外面推开了,随后探进来一个黑乎乎的小脑袋,手上还拿着一个变形金刚,是乐乐。
乐乐在看到我之后,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兴奋,他知道医院是不可以大声喧哗的,所以,即便开心,他也是蹑手蹑脚的走到了我的旁边,举着变形金刚开心的叫着我。
“妈妈,妈妈——”
我跟陆臻的离婚和吵架以及分局的风波,让我一度担心乐乐对于我和陆臻离婚的事情的看法,不过,看乐乐现在的状态,应该是陆臻跟他说过些什么了,看起来并没有想象之中的担忧。
陆臻抱着怀里的念念从后面跟了进来,冲着我露出了一个抚慰的笑意。
我将乐乐揽到了怀里,食指抵在唇间,比了一个嘘声的动作,“乐乐,外公生病了,正在休息,乐乐不可以大声说话哦。”
乐乐谨慎的点了点头,然后从我的怀里探出头去看躺在床上的许震,小眼睛眨了眨,“妈妈,他是外公?”
我点了点头,“他是妈妈的爸爸,是乐乐和念念的外公。”
乐乐很懂事的从我的怀里走出去,然后伸手拉起了许震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侧蹭了蹭,“外公,你要快点好起来,不然,妈妈会很伤心……”
我揉了揉乐乐的脑袋,刚要说话,陆臻怀里的念念就醒了,小腿扑腾着,嘴巴瘪了起来,一副要哭的样子,陆臻皱眉,低声道:“念念——”
已经能够听懂大人说话的念念知道自己做错了,便瘪了瘪嘴巴,小眼睛转了转,在看到我的时候,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边冲着我伸手,一边嗷嗷叫着:“啊——啊——啊——”
见状,陆臻微微皱眉,我却看向了躺在了床上的许震,眉眼微微一动,将陆臻拉到了我的面前,“爸,赶紧醒过来吧,我跟阿臻能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就看你了……”
“……”床上的人依旧没什么反应。
我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抱着念念站在了床边,念念的年龄大了些,就喜欢到处爬,在我怀里也不老实,我便将她放到了床边,让乐乐跟陆臻去车里面拿婴儿车出来。
陆臻跟乐乐刚出门,念念就爬到了许震的手边,小手抱住了许震的大手,然后放到了自己的头上,模仿着陆臻以前夸奖她的姿势,“咯咯咯”的笑着。
我抬起头,正想叫住念念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许震的手指动了动,虽然不明显,但是间隔几秒钟之后,他又动了两下。
“啊啊——啊啊——”
念念似乎也察觉到了许震的手指动了动,连连叫着,然后更加开心的用许震的手心摩擦自己的脑袋,一边摩擦,一边“啊啊——”的叫着。
念念的叫声让我瞬间回神,我惊喜万分的按着许震头顶上的红色按钮,忍不住抱起了念念,就冲着外面高声喊着,“医生,医生——”
不一会儿,一个医生带着两个护士便走了进来,拿着光照了照许震的眼睛,又看了看他其他的位置,这才将视线望向我,“恭喜了,许先生如果刚刚已经能够动作了,那就意味着他最近就会醒过来,在这期间,还希望家属多多注意。”
我连连点头,眼眶发红的道谢。
太好了,许震他终于……终于要醒了吗?
念念不明所以被我抱在怀里,小手冲着空气之中的某一处抓了抓,一双漂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好似天上的星星。
“砰——”
病房的房门是被人用力的从外面打开的,陆臻还未进门就喊到,“苏岚——”
我破涕为笑,冲着他擦了擦自己的眼睛,“陆臻,医生说,我爸他很快就能醒过来了,刚刚,他的手指动了!”
陆臻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他将我揽到了怀里,“刚刚,吓到我了。”
我当时也没在意陆臻那句吓到他是什么意思,后来想起来的时候问过他为什么会吓到,陆臻的回答是——那时候的你,情绪每天都处于边缘地带,万一许震出了问题,我担心你会承受不了,我不在你的身边,不能时时刻刻的保护你。
……
许震虽然有了微弱的反应,但是,也没有立即清醒过来。
他彻底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的半夜,那天正好轮上许慕薇守在他的身边,但是许慕薇并没有立即给我打电话,而是等我第二天去了,才知道许震已经醒了的事情。
那天早上,我去的比较早,还没进门,就听到了许震和许慕薇在说话,虽然气息微弱,但是每一句的咬字都很清楚。
“傻丫头,爸爸怎么会有事?”我透过玻璃,看到了许震靠在了一个松软的枕头上,脸上还带着点疲惫,“对了,苏岚呢?从我醒过来,就一直没……”
不等许慕薇回答,我推门走了进去,“爸,我在这。”
“唔,你今天来的真早。”许慕薇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手里面还没削好的苹果放到了一旁,见我一直看着许震,许慕薇解释道:“爸是昨晚半夜醒的,你前天没睡,昨天又在这里陪了大半个白天,所以,就没吵你。”
我心里对这个事情倒也不是特别在意,只要许震好起来了,那就什么都不重要了。
许震看到我便冲着我招了招手,“苏岚,过来。”
我走过去,挨着许震坐下,看着许震的眼睛,迟疑了下,并没有直接喊出“爸爸”两个字,见状,许震笑了下,“我昏迷的时候,可是一直在听你喊我爸爸啊。”
我面上一囧,连忙轻声咳嗽了下,“爸……”
“哎!”许震欣喜地点了点头,脸上的血色很少,顿了顿,他又问道:“那两个孩子……”
“我会让陆臻把他们送过来的。”我知道许震牵挂两个孩子,他膝下只有我和许慕薇,对于隔代的孩子自然倍加关注。
我看了一眼许慕薇和迟蔚,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我能单独跟爸,说两句话吗?”
迟蔚领悟过来,一把握住了许慕薇的手,“我们去楼下买点早餐,你们聊。”
话落,便带着许慕薇款款走出了病房。
等许慕薇一行人走出去之后,我开门见山的问道:“爸,你当初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去司徒家救人?”还是救一个所谓的替身。
我不觉得许震有那样的善心去救一个不相干的人,唯一的可能就是——许震一早就知道阁楼上的那个女人就是霍言!
许震在这一方面特别的强势,他别开自己的视线,坚定的开口,“我在帮你的司徒叔叔,而且,你也不要再去找你的母亲了,你以后就是苏岚,不是许维维。”
“为什么,我不能去找我的母亲?”我反问。
“找到霍言会给你带来危险,而且,我们保护不了她!”许震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的开始消失,胸腔微微起伏,“总之这件事情,不要再提了!”
“爸,你是担心v先生吗?”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开始试探许震。
找到霍言能给我带来什么危险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现在需要找到这个v先生。
许震脸上血色全无,眼神震惊的看向我,“你怎么知道?你见过他了?那你有没有……”
“我没有见过他,但是收到了他的信息。”我将手机按开,将短信的内容翻出来给许震看,“如果您是担心这个的话,现在也不需要担心了,他已经找上我了。”
许震的肩膀倏地垮了下来,“我就知道,总会有这一天的。”
我抿着唇,没有说话,安静的等着许震坦白,果然,沉默了一分钟之后,许震开口了。
“一切要从我跟霍言结婚之后说起……”
许震摸了摸自己的无名指的位置,声音有些破碎而模糊。
“霍言曾经不小心撞见了v先生的毒品交易现场,更是被一个垂死的警察往她的身上塞了一个莫名的挂坠,那挂坠里面有v先生入狱的铁证,后来,警察惨死,v先生被通缉逃到了国外,这件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霍言不仅仅见证了他们的交易现场还拿走了v先生垂死挣扎的铁证,v先生怎么可能会放过她?所以,才会有了我们后来的绑架?
“几年之后,我因为工作经常在外奔波,家里就剩你和妈妈,v先生几次三番的给你妈妈发恐吓短信,但是你妈妈一次都没有跟我说过。”许震说到这里的时候,垂下了眸子,像是预示了自己的无力感,“我竟然不知道,她已经被那么难处理的人缠上了。”
发恐吓短信?
v先生对我和我妈妈采取的心理打压方式是一致的?
“你们被绑架的那天,我人在国外,等我赶回国内的时候,a市的所有报纸都在报道着城西的那起爆炸案,我将所以伤亡的人员都一一核对,并没有找到你们。”
许震抿了抿唇,原本就有些不稳的声音带了些颤抖的喘息。
“直到我收到了那封血书,我花了更多的人力物力,终于找到了霍言,我冲到司徒家跟司徒南大打出手,司徒南当时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是默默地承受,直到我精疲力尽的摔倒在地,他问我冷静了吗?我没说话,他便将霍言的现状告诉了我。”
“所以,那时候……”我呢喃。
“我保护不了她,司徒南有着司徒家的背景,黑道白道几乎没人敢直接从他那里下手的,所以,司徒南是最好的守护者。”许震抿了抿唇,“我见过最落魄的言言,就是在那个时候,蜷缩在角落里面,像个被围困的小兽似的瑟瑟发抖,而这些,都是我的无能所导致的……”
听着许震的话,我的心里一阵抽搐。
要有多隐忍,才能将心爱的女人拱手让给情敌?要有多隐忍,才能装作从来都不认识阁楼上的那个女人一般?又要有多隐忍,才能将自己的亲生女儿置之不顾,全由好友代劳?
对于许震,我更多的是心疼。
许震断断续续的又说了很多,我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内心却翻涌不断。
说到最后的时候,许震问我,有没有见过一条项链,是跟司徒南尾指上的戒指同款的项链,那项链上应该还有一个挂坠,挂坠上就是v先生犯罪的铁证!
“项链?”我蹙眉,脑海里面浮现出来在孤儿院的那条项链的样子,“有,院长妈妈曾经给过我一条项链,但是项链上只有一个戒指,并没有挂坠。”
——有个中年男人来这里找过项链,我没给他,总觉得这是苏岚你的东西,应该由你自己做主它的去留才是。
脑海里面倏地回想起了院长妈妈的话,我抿紧了唇。
原来,我被v先生盯上,根本不是突如其来的,而是从我选择回到孤儿院的那天起,就被人盯上了,当年送我去孤儿院的人并没有将吊坠带回去,所以……
v先生认为,是我将吊坠藏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