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谁都有梦想,但她却想不起来了,大约是她在孤儿院那段时间过得太清苦,让她根本就不知道梦想是个什么东西。
“不太记得了。”
“嗯?”墨北尘停下脚步,回头疑惑地看着她,“我瞧别的小女孩都是长大了要嫁给白马王子什么的,你就没有这样的梦想?”
知道他是在打趣自己,顾浅摇了摇头,最后低声道:“那个时候就想,能吃一顿饱饭,不要挨冻,小哥哥小姐姐不要抢我馒头吃就行。”
墨北尘一时愣住。
虽然他从小就认识她,却从未听她说过这些,他自以为将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捧到她面前就是疼她,却从来不知她心里是如何想的。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穿着碎花裙子,头发剪成当时很流行的妹妹头,乖巧的站在爷爷身边,神态不安且局促,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
就像闯入了陌生地盘,浑身都与豪华精美的别墅格格不入,他当时颇为嫌弃的埋汰了她一句,却并没有注意到那句话根植在她心底,让她这么多年都没敢对他生出妄想过。
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万事有因皆有果,他自己种下的苦果,自当由他自己来承担。
见墨北尘愣住,顾浅抬起头看着他,似乎拘谨的笑了一声,“这都是过去的想法了,后来墨爷爷将我领回来,我就再也没有挨过饿也没有受过冻。”
墨北尘顿时有些哑口无言,“浅浅,我……”
“进去吧,说着饿,这会儿倒真觉得有点饿了。”顾浅冲他笑了笑,率先往别墅里走去。
墨北尘听着她温温的声音,一开始原本没想要提起自己这些年背负的责任与义务,可这会儿像倒豆子一样,一古脑的开口。
“这有什么办法,肩上扛着家族兴亡,身边又没个贴心人儿,自己更是没时间料理自己,别人都道我风光无限,只有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才发现,身边什么都没留下,一伸手还是一片空无。”
顾浅的动作一顿,她看着他的侧脸,他轮廓锋利英俊,不是那种好接近的人,尤其浑身上下还带着一股上位者的气场,端端往那一站,也没有谁敢轻易与他交心。
可这会儿,他英俊的脸上竟然多了几分落寞,周身散发出来的那股气场也柔和了不少,竟像是将外在坚硬的躯壳拿掉,只露出内里最柔软的一块,惹人心疼。
她继续按着,“累了就休息一阵子,调整状态再重新出发,不是有句话叫盛极而衰,不管是事业还是人,都是这个道理。”
墨北尘长叹一声,“道理我何尝不懂,可哪里是停得下来的,总有那么多人那么多事推着我往前走,走到现在,我也有些迷茫了。”
墨北尘觉得,他始终没有厉夜祈洒脱,说放弃家族企业,就毫不犹豫的放弃了。
顾浅的声音更添了一抹温和,被夜风送进了墨北尘的耳朵里,“迷茫什么?”
“都说登高而望远,我站在高处俯瞰众生时,却不知道我下一步将要去哪里,这次去欧洲我就思考过这个问题,或许这些年墨氏扩张的速度太快了,盛极而衰,确实已经走向衰败了。”墨北尘轻声道。
这些话他轻易不与人说,今晚倒是在顾浅面前示弱了。
顾浅怔了怔,万万没想到会在墨北尘嘴里听到这番消极的话,她慌张道:“大哥,我只是想安慰你,并没有……”
她按在他肩上的手背被他轻拍了拍,她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墨北尘说:“你别紧张,大约是最近太累了,有些力不从心,你听听就算了,别往外说。”
顾浅怔忪,手背上男人的大手温暖结实,她的手指不由得瑟缩了一下,然后道:“不会,听过已经忘了。”
墨北尘感觉到她的抵触,他将手移开,搁在膝盖上,指腹微痒,他轻轻捻了捻手指,心情一时有些荡漾,再想旧话重提早上的事情,又怕破坏了此刻难得温馨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