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风看着他摇了摇头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和生存相对的是死亡。”
“会有人因为而死吗?”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是无可否认的。”
“不会的,我不会去伤害别人的。”
“那你以为剑是用来干什么的?我又为什么要教你我的剑术?”
南夏一时茫然,剑还能用来干什么,它不就是……他毫无预兆地想到了这个问题,无形的恐惧环绕着他,将他牢牢地束缚在了那里,呼吸似乎都变得艰难了起来。
“大人,您……您到底想要说什么?”
“趁此机会告诉你一个简单的事实而已。”他站起身来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剑始终都是凶器,无论是多么美妙的谎言,也无法掩盖这样的事实。当谎言被揭开,执剑之人也就变得可笑了起来,他们身为凶手的事实,同样也将无法掩盖。”
“大人?”他呢喃出声,整个身体都微微地颤抖了起来。
慕风伸过手来轻轻地拍打在南夏的后背上,低语道: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因为你待在影月,处在我的保护之下才无法看清这个世界的残酷。”
南夏不语,只觉得脑袋无比的混乱。
“你想要活着,也一直想要知道自己的来历……”
“大人,我……”南夏急声开口,想要开口解释。
慕风却微微笑着挥手打断了他,“你不用解释,也不需要解释,那本就是你应该去追寻的东西,我想告诉你的是,那样的答案是不会轻易来到你面前的,你必须要做些什么,就譬如你不得不去伤害别人,明白了吗?”
风声渐大,吹干了他后背上的汗水,他的心绪渐渐平复,只是后背上却始终残留着丝丝冷意。
“我……我真的从未想去伤害别人,更遑论是危害别人的性命这样的事情。”
“没有人真正想去伤害别人,他们只是在困境中毫无选择而已。”
他像是明白了,却又有太多的不明白。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叹息声又响了起来,“你太年轻了,还是个孩子。”话音落下的时候,南夏的鱼竿突地一阵剧烈的晃动。
“小夏,”慕风用力摇晃了下他,将他从茫然中惊醒了过来,他赶紧是握住了鱼竿,用力往上提了起来,鱼儿浮出了水面,咬着钓钩,剧烈地摆动着,慕风拍了拍南夏的肩膀,微笑出声,“跟你讲过的,只要坚持总是会有收获的。”
南夏抬起头来望向了比此时的他稍稍高了那么一些慕风,暖暖的笑容涌现,他想自己已经明白了。
冬日终究还是来了,在来年之夏,他便会满十六岁,此时的他还不知晓,这将会是他在影月度过的最后一个冬日。
一夜之间,漫天飞舞的雪花飘零到了了影月的每一个角落,染白了整个天地。,
在南夏的眼里,冬日一直都是个充满惊喜的季节。
“咚…”
“咚…”
“咚…”
……
芸灵的床离窗户很近,屋子里放了两个暖炉,炭火不时发出滋滋的声响,就像是懒洋洋的叫唤声。炉里的炭火烧了一夜,也到了该熄灭的时辰,不过屋子里却依旧是暖和得很的。半睡半醒间,窗户外似乎有人正往窗户上扔东西,慕风和兮遥自然不会这么无聊,而影月的其他人却也没有这样的胆子敢闯进影月大人的小筑里来,会这样做的也就只有他了。
“南夏!”芸灵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吼出声,已然是气愤到了极点。这般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于她而言可谓是最为美妙的一件事情,可是,自己居然被吵醒了,她翻身下了床来,紧咬着嘴唇奔向了窗户,脑海里甚至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处置南夏。
‘吱呀’一声,她用力地推开了窗户。见着窗户打开,南夏微微笑着将高高举起的手放了下来,本打算继续扔过去的雪球滑落到了雪地里。
“南……”正准备好好训斥他一通,只是还没来得及叫出他的名字,她便瞪大着双眼怔在了窗前。初雪来的太过悄然,她居然没有发觉。似是下了一夜,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天地一片静谧,雪花飘进了窗户,零落在她的眼前,像是循着时间的轨迹,渐渐融化。
世间还有比它更美好的事物吗?
雪域中从未停止过飘雪,南夏对雪景可谓熟悉至极。只是在那个世界里除了毫无人性的寒冷之外,再无其它。以前老头总说那里和外面不是同一个世界,他自以为是地以为那里是他的界,所以当然和外面不是同一个世界。而此刻想来,或许老头根本就不是那样的意思。
对于雪的喜爱南夏比之芸灵却是要差得远了,大概是她和他是一样的,在面对那茫茫雪域的时候,心里除了恐惧终究还是有些期待的。
“哇!下雪了……”她的脸上只剩下了惊喜的神色,顾不得换衣服,穿着白色的睡衣便就风也似地便往楼下跑了去。当跑到屋外时才发现自己竟是高兴得忘了披上外套,穿上鞋子,但她却并不在乎,一步踏了出去,大抵是因为雪地里太冷了,又将脚缩了回来,有些犹豫。看向南夏,突地便就下定了决心,飞也似地往他那儿跑了过去。她一边跑一边娇声笑着,速度很快,因为太冷。那番模样欢快得像是雪地里的一只小白兔。待得走得近了,看清楚了南夏堆在地上的雪人,脸上的惊喜之色愈发的浓烈了起来了,只听她说道:
“你比我早起了多久,这雪人都快被你堆好了。”故意皱了皱眉,埋怨起了南夏。
“就差雪人的鼻子了,一直在等你点上。“他笑着看向了她,“呐,给你。”也不知是从哪里寻到的一根胡萝卜。
“啊!”她欢呼出声,“我就知道小夏总是会记着的。”
她将胡萝插在了雪人的头上,看起却更像是一个人了,胖乎乎的十分可爱。她高兴的拍着手,蹦跳了起来。南夏这才发现她居然是没有穿鞋的,险些叫出声来。
“你疯了,你知道脚冻伤了有多难受吗?”
芸灵嘻嘻的笑了笑,看了看南夏说道:
“没关系的呀!你不是在这儿吗?”
“你又想干嘛?”
“借下你的脚用下而已。”说着她的一只已经踩到了南夏的脚上来。
“你在做什么?”南夏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芸灵嘻嘻笑了笑,另外一只脚也落了下来,她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摇曳着,这一刻的她哪里像是个十六岁少女,分明就只是个孩子。
“嗯,”她自顾自地点了点头,“果然,脚都不怎么冷了呢。”她笑着说道。
曼妙身姿在他的眼前若影若现,他苦恼地叫唤了一声,赶紧是别过了脑袋看向了一边。
“玩……玩够了没,玩够了我就送你回间去了。”太过紧张,便是说话也变得不顺畅了起来。
“借你的脚用下而已,要不要这么小气?”说完一眼瞪了过来,“诶?小夏,你的脸怎么红了?”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果然是热得发烫,却不愿承认,便含含糊糊地应道:
“没……没有……没有吧。”就像那次在南夏的房中一样,他下意识又将目光扫向了她的领口。芸灵奇奇怪怪地看了她一眼,同样也低下了头来,这一下子她便明白了,惊呼了一声,差点往后摔倒了去,亏得南夏手快,顺势搂住了她。却见她伸出手来用力敲了下南夏的额头,退到了雪地里去,抱紧了胸口轻呼道:
“小夏!”
他揉了揉有些疼痛地额头,轻吐了口气,突然笑出了声来,“不知是谁老是警告我不要离她太近呢?”
“没……没有……”她瞪大着双眼嘟起了嘴来,装着在思考的样子,却是一副可爱到了极点的模样。每次她耍耐却都会是这般,总也让南夏没了办法。
“够啦,我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啦!”
“是吗?我还以为只有我会起鸡皮疙瘩呢。”
“你还打算在雪地里待多久?”他翻着白眼看着她,一脸的无语。
她嘻嘻笑了笑,一步踏了过来身体轻轻一转,轻盈得像是一片羽毛,飘到了南夏的背上,他生怕她再落到了地上,赶紧抱紧了她。芸灵的双脚仍旧不安分的在空中荡着,开心得不行。晨间突然掀起了一阵冷风,芸灵打了一个很响的喷嚏,习惯性地在在南夏的身上擦了擦,然后小声嘀咕道:
“好冷啊!”
她下意识的抱紧了南夏,贴近了他的身体,想要暖和一些,两颗稚嫩的心紧紧地重叠在了一起。雪依旧在下着,比三月纷扬的繁花更让人迷醉。
芸灵的身体很是柔软轻巧,背起来太过舒服,南夏忍不住竟是笑出声来,几乎是低不可闻的声音,可附在他背上的芸灵却清楚地听到了。
“虽然背着本小姐是你的荣幸,可也不至于高兴得笑出声来吧。”嬉笑中很是得意,
南夏不以为意,笑着回应道:
“对,是我的荣幸,不过你要是冻伤了脚,可就有一阵子哪儿也别想去了,那时候我看你还要如何得意。”
“啊!”她拉扯着南夏额间凌乱的发丝,苦恼地叫唤出声来。
“放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