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贾琏当时猜得乃是他们偷梁换柱时抛下来这些东西补缺损的物件,滥竽充数,今日再想,却觉得这其中的事儿怕是大得多,才引得对方动了杀心。
一时不察以致落入险境,贾琏在回忆中推演出疑点后,便强迫自己安睡片刻,以图养精蓄锐,避过守军巡查的人手,与外头留的暗线汇合。
贾琏身边都是离京前精挑细选的精兵强将,可惜当地势力已成,眼线遍布乡间,他们这些外乡人十分扎眼,几次险些被尾随而来的匪盗阻住,花费了不少时日才与寻着标记而来的闫然等人碰面,渐渐稳住了局面。
标着贾琏无事暗记的折子还在路上,京中就收到了重明县令的急报,道是工部侍郎贾琏与随从数名出海时遭遇风浪,县令已派当地兵勇四处搜寻,至今一无所获。
已经叫上皇一系的老臣吵嚷的头疼了好几日的杨垣听到信眼前便是一黑,多亏旁边侍候的夏守忠眼明手快,才没在上皇的眼线面前损了帝王威仪。
杨垣正要下旨调别处水军前往搜索贾琏一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上皇那边就派了大太监戴权过来,问杨垣可要下旨恩赏贾侍郎家人,还口谕可与柳大人家比肩,惹得杨垣大怒,砸了戴权一头一脸的茶水,将人轰了出去。
杨垣正要派人去皇后处,让她出面拦了甄太妃的人,免得他们去荣国府乱传懿旨,安鸾宫的大太监就面色惊惶的求见,道是淑妃娘娘王氏小产了。
那日重明县外山石突然滑落,柳大人埋骨泥沙之下,至今尸骨无存,高大人摔断了腿骨,也只能卧床休养,大理寺与刑部的随行官吏折损过半,使得两司在守备叛国通敌一案上的进展十分不顺。
刑部所余人手群龙无首,遇事如无头苍蝇一般,与当地衙门交割乡民名录、守军借道文书记录等物时竟险些被人钻了空子,还是过去压阵的兵丁侍卫觉出不对,帮着逼问一回,才帮着他们免了一回渎职的罪名。只是不知是有人故意怠工,还是人手不足,名录点了半月有余都点不出名堂。
大理寺那边高大人虽还在,可他卧床不能理事,大理寺几位大人直接分为两派,一派坚持事无巨细定要回过高大人,一派则要事急从权,自行料理查案中遇着的各项大小事宜,互相掣肘,闹得不可开交,眼瞅着一日没有京中发来的明文圣旨,就一日办不得差。
贾琏等工部大小官吏因与两司职责不同,帮着处理了一二灾后事宜后就直接住进了守军营房,查验军备折损一事,贾琏也只每隔三两日,才能从埋下的眼线处得知刑部与大理寺所获线索,晓得当地衙门竟然多有搪塞之意。
自船抵泉州港开始,贾琏心里就一直有一块巨石悬而未落,县令等人的回避推诿已是不寻常,等到查出报了折损的军备之数与守军营地的兵员册子对不上数目,这块巨石便轰然落地。
若无意外,定是有人依仗东南海禁之便豢养私兵,所图甚大。虽然前些日子的山崩非人力所能为,但背后之人显然借着天灾与两司间人心涣散的契机大肆抹杀证据。这里与京城相聚甚远,即便后头再有圣旨发到,点出主事官员,要命的人证物证怕也早就被人毁尸灭迹,为时晚矣。
且柳大人顶着圣上心腹的名儿却暗中投靠上皇一事,两位陛下彼此心知肚明,上皇猜忌日重。这回他与高大人都逃出命来,独独折损了柳大人,若有人趁机挑拨,上皇恼怒之下插手干预,后头的圣旨什么时候能来都未可知,陛下的处境自然也堪忧。
虑着这两层,贾琏不顾闫然等人的劝阻,将暗中的人手一分为二,由闫然领着想法子暗访残留的蛛丝马迹,自己则继续与自愿避嫌闭门不出的守备、面无异色一切如常的其他军官等人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