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是贾赦亲自过问此事,真正办事儿的则是林之孝两口子,偶尔绣鹃绣鹂两位姨娘也能说得上话,添补一二物件儿,给贾琏卖个好儿,以图贾琮的前程。
这回林之孝两口子核对各处送来的物件再列清单子交与旺儿时,绣鹃姨娘身边的丫头恰在旁给林之孝家的打下手,将薛家与林家送来的针线活儿都瞧了个清楚。事儿一了,这丫头回到两位姨娘身边就惟妙惟肖的学了出来,听得绣鹃绣鹂皆是掩唇而笑。
抓了把铜钱让小丫头子去厨房要碟子甜糕吃,绣鹂忍不住咂舌道:“那位宝姑娘可真是个妙人儿,你说人家林姑娘跟二爷是正经的姑表兄妹,又是打小的情分,同二姑娘一样送点子针线也就罢了,她这也送针线,可让二爷用是不用呢?”
绣鹃身边的丫头与迎春屋里的绣橘有些交情,知道的更多些,见妹妹这样大惊小怪,不由露出抹古怪笑意,打开窗户瞧了一眼外头,才慢慢说道:“才这么点子事儿你就觉得妙,若是再知道点儿别的,怕不是嘴巴能吞个鸡子进去?”
绣鹂性子比姐姐急,听出绣鹃这是要吊她的胃口,连忙伸手作揖,作完又伸手呵绣鹃的痒处,先礼后兵,定要她快些说清楚。
绣鹃一边笑,一边就欢声为妹妹解惑:“咱们出身低贱,哪个能瞧得起你我。可那大家子出身的姑娘,我看也不比你我强出多少。那位宝姑娘,可是不得了,在咱们二姑娘屋子里瞧见针线,还顺手帮咱们二姑娘绣了几针呢,那样式,可一眼就能看出是给二爷的。”
绣鹂一怔,不禁也露出抹同姐姐一模一样的古怪笑意来。那可是二太太瞧中的媳妇呢。
林家后院里,刚随先生读了一上午书的林樟趁着先生歇晌的空隙跑回了主院,板着一张小脸缠着贾敏要酥酪吃。
他上个月牙痛闹了一整夜,找了精通小儿科的郎中来瞧过才晓得是甜食吃得多了,气得贾敏直接抄了他的屋子,将他私藏的那些个点心糖之类的统统收了,还严令禁止下人私自拿甜食与他,把林樟馋的做梦都流口水,每天一得空就来讨吃的。
贾敏将一双儿女看的眼珠子一般,哪里禁得住林樟百般耍赖撒娇,算着他今儿还没吃上个甜嘴儿,少不得又让人盛了一碗酥酪来哄他。只是这碗乃是林海亲自画了图找工匠烧制的,样式虽精美又颇具童趣,个头却着实不大,林樟正捧着的这只狐狸酣睡碗不过小儿半个手掌大,三两勺下去就直接见了底。
林樟神色间颇为恋恋不舍,看一眼低头专心看书的贾敏,又低头看了看依旧散发着奶香味的小碗,一个没忍住,皱着小眉头又刮了下碗边,引得旁边黛玉娇斥一声。黛玉一面催丫头快些去将碗瘦了,一面叫贾敏:“娘亲,你瞧弟弟,吃点子东西还刮出声响,也太不像话了。”
贾敏也叫林樟方才勺子碗刮出的响动吵的直皱眉,却又觉得儿子馋猫似的十分好笑,闻言忙敛了笑意点头应道:“可不是,规矩越大越回去了,樟哥儿以后可不能如此。虽说不让你多吃,也是怕你再疼得难受不是?”
一不小心弄出了响动,林樟早就羞红了脸,正不自在,被娘亲姐姐说了两句后更觉难为情,扭着衣角讷讷应了两声就想跑,不想忽而一眼瞧见黛玉手上仔细绣着的针线,立时就恼了,噘着嘴重重哼了一声。
“姐姐十几日前答应我的猫儿香囊还没动呢,就又给琏二哥哥做!几根竹竿子也值当你早也绣、晚也绣,人家姐姐妹妹一大群,哪里用得着咱们闲操心。这都多久了,连个只言片语都没有,早把咱们都忘了!”
林樟说着,一只手就下意识扯上了腰间的荷包,被里面的小印咯了一下,想起这也是贾琏送的,心里老大不自在。自林樟记事起,家里与贾琏的往来就不曾断过,谁知自打贾琏离京去了东南,遇险时且不说,化险为夷后,竟也只来过口信,叫一心挂念着他的林樟好一阵失落。
黛玉正绣到要紧处,寸许大的锦缎上几竿翠竹初具风骨,闻言暗自做个鬼脸,声儿都没出一下,弄得林樟一张小脸下不来台,还是贾敏把他搂了过去,咬着唇戳了他一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