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儿打听之后晓得说理没用,干脆就给张华来了个先兵后礼,让市井泼皮诱着他欠下了张家如今八辈子也还不起的赌债,又是威吓要剁手脚,又是要将他们合家卖到盐窠子里做苦力,把张华及其老母唬的魂飞魄散,最后稀里糊涂就拿出了同尤家的婚书,作罢了事。
事后张华也琢磨出不对劲来,再想打听打听之前一起赌钱的人,却都跟精怪似的遍寻不见,乡临们甚至有说从未见过的,听得他脊背生寒,暗暗就恨上了连管事出门都趾高气扬的宁国府。
若不是贾珍,这世上又有谁有这样大本事,还肯为尤二姐出头呢。张华又气又恨,发誓定不能让那对奸夫□□好过,绝不让尤二姐顺顺当当去给贾珍做姨娘,却又惧怕宁国府威势,养好了伤就带着老母搬了家,只暗中打听谁与贾珍有仇怨。
按贾琏的叮嘱帮尤二姐摆脱了张家的婚约后,兴儿也曾请示过是否要再帮着寻个体面人家帮她出嫁,贾琏思量再三还是吩咐他不必再管。尤二姐毕竟失了足,贸然为她说亲,怕是后头就要夫妻反目、家无宁日,反而不美,且只要尤二姐一日同贾珍纠缠不休,这亲事就没法再说。
兴儿心里本就瞧尤氏姊妹不起,得了贾琏的话,自然不会再去理会甚尤二姐,每日里只安心打理京中的若干铺面商行,间或给老爷姑娘和姑太太一家置办妥当礼物,处处细致周到,与又回到京里的旺儿齐心合力,倒是免了贾琏的后顾之忧。
挂心之人都喜乐平安,朝中府里都无甚大事,贾琏也就将全副心神都投进了东南府的公务中。几年下来,前任守备留下的匪患皆被剿灭,又消了不少苛捐杂税,几家当地著姓大族在贾琏的策动下带头出钱出人,修桥铺路,商贾往来如云,百姓也终得乐业安居。
待得东南仓廪丰实,杨垣龙颜大悦,派太监至泉州府传旨,以卫疆守土之功,晋贾琏为一等子爵,并召他不日回京述职。
在贾琏突然吃了仙丹拼了命上进之前,与贾珍算是十分臭味相投,正儿八经一起逃过贾代儒的课,一起吃过些不三不四的戏酒的交情。若不是贾琏当时年纪还小,说不得哥儿两个还要一处玩玩粉头。
等贾琏出息了,贾珍没急着凑上前,一是觉着两人旧年的交情还在,总比旁人来的亲密些,二便是觉着贾琏还等着袭他老子的爵位,上头还压着叔叔婶婶,不如他既是族长又在宁国府当家做主身份高,还不值得他一个做哥哥的贴上去。
后来贾琏入朝为官,贾珍初时也觉着微末小官不值一提,压根儿没理会城外道观里贾敬让他去同贾琏交好的传话,依旧每日里自在逍遥,同姨娘丫头们寻欢作乐,只吩咐尤氏甄氏婆媳送礼时比着平常厚重三分就罢了。
他自觉矜贵,原该替他过去略表心意的贾蓉也因着心里对他琏二叔叔的一丝莫名惧怕而百般推脱,十次里最多过去三四次。公公和相公都不往前凑,甄氏即便有心让两边交好,她做侄儿媳妇的也不好同叔叔走动太多,两边的关系便有些不冷不热,只当寻常族亲。
贾珍拿乔拿的久了,忽而贾琏官至侍郎,真的发达了,他一时竟寻不到个妥当又不失颜面的法子再亲近起来。吃酒看戏,贾琏公务繁忙最多露一面就走,人人还夸他平易近人,宗族祭祀,满堂长辈糟老头子,根本不是他们兄弟说话的地方。等到袭爵圣旨下来,贾琏干脆就不在京里,叫人无处下手。
是以他为尤三姐挑好的亲事叫荣府二房的丫头捷足先登之后,贾珍也就烦恼了几日,一听说柳湘莲如今在贾琏麾下,立时就笑着多饮了几杯酒。
前脚匆忙许嫁了尤三姐,叫那瞧着木讷老实的小官儿捡了现成的忘八做,贾珍后脚儿就情真意切的写了封信让人送给贾琏,想要借机一叙兄弟情谊。
贾珍这边刚挑好去东南送信的人,甄氏那边儿就有人过去报了信儿。不过贾珍气性大,浑不拿下人的性命当回事,几句话不好就能把人按着打个臭死,虽说甄氏把持着府里上上下下,也没人敢去瞧一眼贾珍的信里到底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