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登基继位

只是,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所有人都恨不得匍匐在她脚下,将她尊为后宫第一人。

是的,在民众的面前,皇室空前的团结,又像是当初高傲优雅的一家。

那些背后藏着的阴谋险恶、争权夺利都似乎眨眼间消逝在空气中。

如今,大王妃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模样,碰到二王妃都自动退避三舍,就连其他皇族看到了,都啧啧称奇。

陆琛一上午繁冗的登基仪式结束,还未来得及休息,便已经被各路宗族、远亲包围。

自有人注意到长公主的待遇与往常截然不同。明明之前,要站在外围,如今,竟然站在最前一排,显然,这是优待,更是大赦的前奏。

果然,当着所有人的面,陆琛做到了他对大王妃的承诺:“父皇早逝,我只剩下姐妹两位至亲,即日起,恢复长公主的待遇,一应事物,俱如当初。我们皇家血脉,再经不得坎坷挫折。”

底下的人,自然要相应新帝的要求。至于当初,长公主因与有妇之夫闹出不小的丑闻,似乎都已经是常年旧事,在无人记得。

这一场看似烟消云散的过往,自然再无人提起。

为了凑趣,甚至有人还提出:“今天只是皇室内部庆祝,不如陛下半个宴会,一来庆祝登基,而来也为长公主回归帝都热闹热闹。”

虽说,先帝刚逝去,歌舞喜宴是不宜大肆举办,但借着长公主的名义,为陛下庆贺庆贺,想来大家都心知肚明。

于是,陆琛还未开口,其他人已一呼百应。

这世上,最不差的,就是阿谀奉承。

陆琛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不置与否。

就像他父皇曾经谆谆教诲过他的一样,这世上,水至清则无鱼。

没有这些人的喧嚣,皇室也撑不起来这么多年的历史。

既然要享受荣宠,便要忍得住这些不能为人道的复杂。

他笑笑,像是无可奈何,最后,终究点头:“由内务处负责牵头,时间定于下个星期的周末吧。”

他如今,想到的,却是那天离开不打一声招呼的冷奕瑶。

是否,今天,她亦在电视前,亲眼见证了自己的登基?

是否,那天,她离开后,就直接回了元帅府,与赫默一起?

尘埃落定后,他才忽然发现,兜兜转转,自己曾经在那场假面舞会上未达成的心愿,到现在,始终未变。

正如当初,他在圣德高中向她表白时的心情一模一样。

若成了帝王,是否,事情不再一样?

小公主在旁边,不着痕迹地看着他的侧脸。分明是众人焦点处,哥哥的心思却并不在这里。似乎,最近常常发现,哥哥的目光落在远处,那里是哪?她曾经问过侍卫长,那里是元帅府的方向……。

长公主被人当做了借口,用来献媚,却依旧笑得雍容华贵。

既然能回到帝都,离她重回荣华,难道还远吗?

大王妃欣慰地拍拍她的手背。总归,这个女儿,脑袋是清醒回来了。万幸、万幸……。

而在元帅府,正在逗着金鱼玩的冷奕瑶,并不知道,陆琛如今正打着什么主意。

时间一晃而过,陆琛继位的事情,在军校并没有引来太多关注,毕竟,那是军界的底盘,皇室和政界的变更,与他们何关?

倒是在圣德高中,引来了不少讨论。特别是,这位陛下就在不久前,还曾亲临,只为了见某人一面。

自运动会过后,冷奕瑶声名鹊起不算,陆琛继位更是把她推上了风口浪尖。

可她就是有本事,将天底下所有瞩目的目光都置于身后,仿佛看都不看一眼。

这天放学,冷奕瑶如平常一样,却参加课外活动,练的是钢琴。只是,课还没有开始多久,她的手机就开始响起来。

她看了一眼来电提醒,放到一边,接都未接。

钢琴老师望着桌上一直震动的手机,良久,抿了抿唇。

直到下课,冷奕瑶才打开手机,回了电话过去。

她父亲的声音一如既往,洪亮而颇含深意:“最近在帝都过得如何?”

冷奕瑶低头一笑。当初为了继承权,基本上连脸都要不要的人,竟然想起来关心她生活,她是该受宠若惊吗?“托福,还不错。”她答得一脸没有正形。

“公司在帝都那边也有生意,最近我要北上来谈事,你可有时间?我们一家四口,见一面。”身为父亲,要看女儿,竟然要用这样商量的语气。他笑笑,眼底一抹讥讽闪过。

“可以啊。”冷奕瑶嗤之以鼻。什么生意,平时不谈,偏在这个时候。怕是看到了陆琛继位,觉得有利可图,才来趁机打秋风。

只不过,那也是她的家产,何必推之于门外。

既然她家老爷子说要来,那就来是了。反正,芳家那边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妥当,迟早,她也要把他拽过来的。正好乘着这次机会,一起清理清理,方便她成年后,正式把继承权转为实权。

大约没想到冷奕瑶会这么容易松口,电话那边迟疑了一会,才静静道:“你姐姐脸上的伤到底还是留了疤痕,这次来帝都,我会约束她,但你也尽量让她一些。从高处跌下来,毕竟不适应。”他很少会这么有慈父心性,大约是想借此勾起冷奕瑶的回忆。毕竟,她姐姐脸上的疤痕,拜她一手所赐。但想因此勾起她的罪恶感?

冷奕瑶笑笑,天真!

“对了,你在帝都住在那里,我们明天就到。”

“还是上次你寄东西的酒店。”当时,是不想把赫默借给她的别墅,地址泄露给他,如今就更不愿让家里那几个知道她是住在元帅府了。就好比烂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电话那头气得脸上一阵气血翻涌。

他当然知道她并不是一直住在酒店!

可自己女儿明摆着把他当外人!

他能把她杀了吗?

呵呵,前后元帅拦着,后有皇帝挡着。他现在,只恨不得把这小祖宗立刻哄回家!真正当祖宗给供起来!

大约天底下,没有哪个女人,能比他这个女儿更有手段,竟然当真将帝国最有权势的男人聚在身边,还丝毫不乱!

冷奕瑶挂了电话,冷冷地瞥了一眼手机,心想,谁利用谁,现在还说不定呢。

当真以为自己做了几年生意,就真的是老狐狸、好无敌手?

呵呵。

她之前只是懒得搭理他们,却不是忘了冷家。

如今十七岁,并不代表,行使股东权的权利要一直放在他手里。

想来帝都分一杯羹?

可以啊。就看他有没有这个能力!

冷奕瑶慵懒地将书包往身上一甩,帅气地坐上元帅府派来的专车上。

今天,是弗雷开车。他看了一眼后视镜,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冷小姐今天心情超好。

可惜,到了元帅府,还未来得及和元帅报备,就接到晴天霹雳!

冷小姐突然要搬出元帅府,去圣德集团下属的酒店入住!

“你再说一遍?”赫默觉得自己大约是倒带,日子过会去了。明明这段时间都好端端的,不在生幺蛾子的某人,怎么忽然又突发奇想,说要去圣德集团的下属酒店入住了?她之前刚来帝都的时候不就是住在那里吗?如果他没记错,当时还因为套餐的原因,她被全酒店的人,都里里外外地铭记了一番。

冷奕瑶摆了摆手:“家里人要来,得找个地方好好招待招待。”

这句“好好招待招待”显然是要打双引号……

赫默和弗雷顿时默了一下,冷家是个什么环境,他们自然清楚。

只是还是忍不住好奇,为什么非要去酒店?

冷奕瑶懒得解释。

那三个人,无事都能生非,如今来到帝都,只会麻烦不断。她只想速战速决,才懒得和他们啰嗦。酒店,在她眼中就和“快捷”两个字没有任何区别,打发不相干的人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赫默磨不过她,只能让她搬了点常用衣物,倒是去了酒店好好搭理了一番。

第二天,冷家三人来的时候,冷奕瑶正好坐在酒店大厅等着。

原本是“阖家欢乐”的一天,谁知道,竟然凭空发生了许久,让人绝对无法预料的事情,其中之一,便是,酒店神龙不见首不见尾的执行董事藴莱,竟然又一次光临此处,而且为的还是同一个人——冷奕瑶。

如果说,这个还不是最劲爆的,那么更劲爆的在后面,因为,帝国刚刚继位的皇帝陛下,紧随其后,驾临酒店,而且为的是同一个人!

皇宫,像是一下子在油锅里滴入了一滴水,由沸腾到炸开只不过用了一瞬!

撕心裂肺的声音一道宫门、一道宫门地传出去,转瞬间,天地都似乎尽数失色!

层层叠叠的人,从宫中的达官显贵,到底下的侍卫、奴婢,跪地哀嚎,绵延数里。

“皇帝驾崩!”

那四个字,听上去那么简单,说出来,却那么绝望!

这是一个王的陨落,也是一个时代的更新。

皇帝的寝宫里,御医已尽数退避,伏地跪拜,两位王妃的哭声绝望而悲怆!

公主们神色惊恐而苍白,屈膝跪在地上,脸上一片无依空洞。

而陆琛,就这么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皇帝的窗边,呆滞地,看着他父亲死前交给他的那枚扳指,整个人像是已经灵魂出窍……。

此刻,长公主的目光深沉而平静,就这么跪在最远处,看着自己的弟弟与父亲完成最后的交接。

曾经,自己亦层宠冠全宫,那时,她可趾高气扬地将宫中的所有人踩在脚下,无所不能。她登高一呼,帝都的皇亲国戚、贵族名门纷纷效应,为她马首是瞻。

可那都已是当初。

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了。

她似乎干了一件天大的蠢事,出了意外,再后来,她发生意外,神志不清,父皇更是视她为奇耻大辱,从此远远地搁置在边城,再不愿意见上一面。

她小时也曾敬仰的父皇,就这么眼睁睁地在自己面前断了气,至死,却没有转过头看她一眼。

似乎,所有的期望,所有最后的脉脉温情,都只给了眼前的陆琛。

他凭什么!

凭什么能够得到这么多的优待!

就因为他生而为男,她生而为女?

就因为他最后挺过了两位叔伯的胁迫?

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是坐享其成!

没有父皇为他这么多年来打下的根基,没有那个冷奕瑶在背后运筹帷幄,他凭什么,凭什么眼睁睁地在她面前拿下那枚传国印记——帝国扳指!

她忽而埋头,双手紧紧地扣在地上那软绵的羊毛地摊上。

十指纤纤,却满是不服、不满、不屈、不逊!

母女连心,大王妃在泪眼朦胧中,死死地攥住长公主的手心。

她亦曾恨过,为什么,当初自己身为邻国大公主,偏偏成为了牺牲品,被用作两国联姻。就像是战败国敬献上来的贡品,满身屈辱!

她更恨过,自己分明见识胆量高于寻常女子无数,为何偏偏自己生不出男儿,却生了个眼睛被鹰啄瞎的女儿,干了丑事,“名满全国”!

可再疏忽,再眼不见为净又如何!

那毕竟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她就算是宰不服命又能如何!

她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贱商的女人生的儿子高高在上,成为了帝王,自己的女儿却又要回到苦寒之地,从此被世人遗忘在角落!

哭声震天,陆琛依旧是一动不动,安静地坐在床榻旁,就像是一个木偶。

所有人只当他是悲恸欲绝,久久回不了神。

唯有大王妃心底冷笑。

皇帝之前召他在寝宫密谈,不知道究竟说的是什么,竟然连心爱的水晶杯都砸了,那可是先帝留下来的遗物,谁都不能轻易动它一下!

如今,以为惺惺作态就能轻而易举地把抹过去?

当时,陛下眼睁睁地等他回头的时候,他闭宫不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该要如何自圆其说?

就靠着刚刚在她们面前花言巧语的那几句话就想轻易开脱?

不好意思,他是皇帝的儿子,可不是她肚子里的肉!

今晚陛下病故,床前除了陆琛这一个皇子,只有一大一小两个公主,若被对方顺势而为,以后便再无翻身可能。

低头间,大王妃已将所有关节细思又想,知道只此一次机会,再不犹豫,豁然站起!

所有人正惊疑间,只见她眼底冷光一闪,忽然发难:“所有闲杂人等,退避寝宫!我与大殿下,有要事商量!”

这一句话,无异于平地惊雷!

第一个不答应的就是陆琛生母!

“你好大的口气,敢和新帝这般说话!谁给你的胆子!”二王妃赤红着双眼,狠狠地瞪着大王妃,眼底的阴冷一览无余!“事到如今,你还当自己是趾高气昂的邻国公主不成?看看清楚!这里是我帝国皇宫!我儿名正言顺地从他父皇手中取得扳指,继位便为新君,还轮不到你撒野!”

“二王妃,你又哪来的底气敢和我这般大小声?”大王妃平静到诡异地回视着她,脸上波澜不起,却浑身诡谲:“咱不说你一个商户的女儿,出生卑贱。就是你我身份来说,我先于你嫁为王妃,论资历,高你太多,压你又如何?你还能反了祖宗家法不成!”

皇帝寝宫内的人顿时屏气凝神,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已多少年,没有看到大王妃这般叱咤,仿若再无顾忌!

二王妃正要回嘴,却见长公主忽然抬起头,冰冷地看她一眼。

到底是皇室中长大的受宠公主,当年也曾独霸一方,如今,余威仍在,不过是被迫收起罢了。

“二王妃还请稍安勿躁,我母妃既然敢当面提出闲人退避,自然有她的道理。不若你听完她要说的话,再发脾气也来得及。”堂堂新帝生母,被她说的像是无知村妇,只会发脾气甩脸子,倒是气得二王妃恨不得上去直接撕烂她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殿下,趁现在我还肯于你单独私了,不要把场面弄得太难看。”大王妃垂下眼帘,眼底一片无动于衷:“虽然你母妃随意攀咬我,但有一点,我的确承认。我不仅仅是帝国的大王妃,更是邻国大公主!除非你准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我为你父皇陪葬,否则,若是不能让我心服口服,我故国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一介妇孺在这里受尽屈辱!”

这已经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联姻牺牲品又如何?

正如大王妃所说,她的确又傲人的资本,谁让,她背后还站着一个国家!

陆琛的目光就在这时,忽然一动。

他的脖子,从他父皇死寂的脸上转开,静静地看向大王妃,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所有跪倒在地的其他人,只恨不得自己是瞎子、是聋子,如今这个场面,该怎么收场,他们简直想都不敢想。

冷奕瑶站在外面的走廊,听着里面的一切,淡淡一笑,连眉梢的弧度都没有变化。

皇朝变更,这般的局面,简直是太理所应当。

陆琛该庆幸,他的兄弟,最受民众喜欢的陆冥已死,室内跪着的都是公主、寡妇,两位大公都已经被她提前处置了,否则,光是叛乱,就够他喝一锅粥的了!

不过,要怪也怪他自己太不仔细,好端端的能够不被人找出一丝嫌隙,偏偏之前要摔门而去,闭宫不出,平添事端!

就算是忍,也应该忍到皇帝手中就寝再发脾气!

谁给他的底气,敢在皇帝闭眼之前还这般心浮气躁!

陆琛的侍卫长跪在门外,并没有冲上去。因为他知道,大王妃讲的一切都占着法理,在殿下真正地继位之前,她依旧是后宫中位份最高的女子。他眼睁睁地看着冷奕瑶淡漠地看向远方,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第一反应就是爬到她的面前:“冷小姐,求你为殿下说句话,大王妃这样,分明是要拿刚刚的事做垡子!”

冷奕瑶匪夷所思地低头,看了侍卫长一眼:“你觉得,二王妃是傻子吗?”

他都能听明白的意思,二王妃难道听不出来。

侍卫长一呆,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冷奕瑶却自然一笑:“二王妃既然听得出来,为什么不提?”

因为,所有人都故意在避讳着刚刚那件事。

在陛下回光返照的时候,突然意气用事,摔门而去、执意不肯见皇帝的最后一面。说的好听,叫一时受刺激过度、无法接受事实,说的难听,就叫大逆不道、不敬不孝。

大王妃敢当众这么有底气让人退避三舍,自然是拿捏着这个软肋要和陆琛谈条件。

二王妃会听不明白?

陆琛他外公死前听不明白,是因为被家族保护得太好了,她亲爹都被暗算得炸死在飞机上、烧得灰飞烟灭的了,这个时候,要再听不明白,也活不到如今了。

侍卫长一怔,下一刻,就看冷奕瑶冰冷的眸子淡淡一转。

“要怪,就怪陆琛自己给人留了把柄。”就想大王妃所说,趁着现在还能私了,大家别把脸给彻底撕破,否则,就算陆琛能顺利登基,也只是惨胜,不忠不孝的名声如果传了出去,好不容易恢复了点的声望便彻底毁了,再想造回来,就得费千倍百倍的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