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是专职副书记,又兼任政法委书记,负责维稳。我们也不能不让他跟我们调查组谈话啊。”副部长解释说。
“我明白了,你去忙吧。”
尽管周怀南有多人“护航”,尽管他多年来在月光里一呼百应,尽管他咳嗽一声,月光里就会感冒,就会发抖。但冥冥之中,他还是不可抗拒地进入了多事之秋。
周怀南这次是被女人绊住了,纪委书记刘勇刚向我详细汇报了周怀南被女人绊住的情况。
周怀南与市内一家有业务往来公司的少妇业务员,眉来眼去勾搭成奸,并多次结伴外出旅游。少妇老公盯梢多时,终于捉奸在床,并拍了照,扬言要向纪委和公安部门举报,周怀南要少妇老公有事好商量,商量的结果是,少妇与老公离婚,少妇老公不得再纠缠少妇,也不得阻拦少妇跟周怀南来往。由周怀南在市内购买一百二十平方米的新房给少妇老公,并另送三十万元现金作为补偿。少妇老公则把照片还给周怀南。
可少妇老公(姑且这么称呼)带着照片按约定去拿房产证和三十万元的现金时,被周怀南的人打了个半死,连照片也被抢去了,还警告他,如再提此事,就要他的脑袋搬家。
可这少妇老公不是省油的灯,他事先就将照片洗了几套,分几个地方藏了起来。被打后,请法医对他的伤势作了鉴定。他拿出一套照片和伤情鉴定书的复印件,以特快专递的形式寄给周怀南,并明确告诉周,必须履行承诺,否则将照片和伤情鉴定书向各级纪检监察部门、政法部门和新闻媒体投寄。
周怀南遇到了一个难啃的骨头,他慌了神,赶紧在市内购买了一套房子,将房产证和钥匙交给了少妇老公,还给少妇老公十万元钱,言明剩下二十万元一月内一定兑现。
但二十万元一直未兑现,少妇老公讨要时,周怀南要地见好就收,适可而止,少妇老公不从,结果多次受到毒打,那些打他的人还说这是最后一次,再讨要,就砸碎他的脑袋。
可少妇老公横下一条心要钱,结果被周怀南的人塞进面包车,弄到深山,把他从山上扔了下去。
这少妇老公真是命大,没摔死,他咽不下这口气,索性将房产证、钥匙、十万元现金、照片、多次被毒打摔打的伤情鉴定书统统交给了市纪委,并要求市纪委保护他的人身安全。还说,若市里不处理,就到省里、中央告状。由于周怀南是县管干部,市纪委就将周的问题移交给了县纪委。
“你们打算怎么办呢?”我问刘书记。
“我让监察局戴希望局长向马县长作了汇报,马县长说,周怀南虽然是县管干部,但他毕竟是企业干部,不能以对党政干部的要求要求他,当然不管什么干部,玩女人、包情人、包二奶、拆散别人的家庭肯定是不对的。但现在好多企业干部都这样,见怪不怪,周怀南又不是圣人,犯点错误是难免的。像这样的事,属个人隐私,不必大动干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行了。”
我有些愤愤不平:“这是什么话?”
“我也觉得这些话有些不妥。”刘书记说。
“那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呢?”
“我想先拟一个初步意见,经过你同意后,交常委们讨论一下。”
我点了点头。
{}无弹窗县委组织部副部长向我汇报考核周怀南的情况,组织部长诸葛谨在座。
副部长说:“我们开了几个座谈会,又专门询问了一些职工代表,对周怀南同志总的看法是,奋进集团由一个小作坊发展到一个全县最大的集团公司,周的功劳和贡献最大,他长期担任集团公司领导职务,工作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很受职工拥护,我们调查了解的大多数职工,都认为他是一个改革者,为人正直公道,有能力、有魄力。集团公司之所以走到这一步,责任不应该由周董事长一个人来负,这是改革的大气候和月光县的小气候决定的,他为了使集团公司起死回生已尽了最大的努力了。一个人尽了最大的努力而没有达到目标,是问心无愧的。”
疑惑、疑惑充满了我的胸膛,那么多下岗职工多次围住县机关,要求清查帐务,严惩侵吞国有资产的腐败分子周怀南,这表明了周怀南很不得人心,可为什么与组织部门的考核是大相径庭呢?我本想借助考核不合格,借机撤去他的集团公司董事长兼党委书记职务,便于审计部门审计账务,减少审计局长边西林等人的精神压力。尽快向职工报一个明白账,并依法严惩相关责任人,从而使月光县甩掉又一个历史包袱,轻装上阵。可是,可是……。
在月光县严峻的环境中,我努力学习着忍耐,努力学习着不动声色。
“有没有不同意见呢?”我装着很平静的样子问。
“周董事长担任多年的领导工作,得罪一些人是难免的,有不同意见也是正常的,可让我们感到失望的是,我们在考核中没有听到什么不同意见。”副部长说。
我问组织部长诸葛谨:“你的看法呢?”
“已有考核结论,我没什么话说。”诸葛部长回答。
我对诸葛部长说:“你是管干部的,总得拿一个意见吧。”
“通过考核,我们认为,周怀南同志还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同志,应该力排众议,支持他大胆地工作。”诸葛部长回答。
“我有一些不明白,那么多人向各级部门反映周怀南的问题,那么多职工多次上访,采取极端方式,多次堵住县机关,要求严查、严惩周怀南,可为什么考核没有一点问题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我实在忍不住问。
两人你望我,我望你,都没应答。
“难道你们不想向我解释一下吗?”我极有耐心地问。
诸葛部长开口了:“可能是一些不明真相的群众,受到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的挑唆。”
“那你们是怎么考核呢?职工知道你们考核吗?”
副部长说:“我们是通过正常的程序,有组织地考核的。首先,我们找了集团公司党委副书记,向他说明来意,要求找各个层次的职工聊一聊。党委副书记便找了一些职工,我们同这些职工进行了座谈,后来又单独与部分职工聊了聊。”
我问:“大多数职工知道你们去考核吗?”
“工厂已停工,职工已回了家,我想大多数职工不知道我们去考核。”副部长说。
由唯周怀南马首是瞻的党委副书记去叫职工,组织职工座谈,他能把对周怀南有意见的职工叫来吗?他有这个胆量吗?而且他找的,都是在岗的,在岗的敢对周怀南有意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