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小刚。卢市长那里,我跟他说。我们也要向你学习,提高工作效率啊。”翁书记说着,开始拨打卢市长的电话。
拨完电话,翁书记说:“喝点茶吧,卢市长马上过来。”
卢向阳市长很快过来了,我正要说话,翁书记抢先对卢市长说:“小刚一直想去你那里,向你汇报工作,是我把他拦住了,我们一起商量一下吧,关于凌河大桥,看能不能定个君子协定?小刚,你扼要说一下吧。”
我把建桥的想法和具体思路进行了简要汇报。
卢市长问:“一年时间,10亿元,还我们一个更好的大桥,是这样吗?”
“是。”我回答。
“中途追加预算吗?”
“不追加,绝不追加。”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一年时间从什么时候算起?”卢市长又问。
“从我们收到资金的当天算起,365天内,保证完成任务,绝不超过一天。”
“我没什么要问的了,请翁书记定夺。”卢市长说。
“这样吧,我们定个君子协定,我和卢市长负责完成资金拨付的相关决策程序,小刚负责在一年之内还我们一座更美观、更宽敞、更经久耐用的大桥。怎么样?”翁书记说。
“我保证完成任务。”我说,此次汇报工作的重要目的达到,我如释重负似地说。
“我没问题。”卢市长说。
我说:“我还有一个建议,我打算弄一个隆重而简朴的开工仪式,把所有建桥的情况进行公示,接受社会各界监督。把新桥的彩色效果图在显著位置摆放,让群众有个直观的印象。我希望书记市长能亲自参加,宣布还一座更好的大桥给人民群众,如果能对垮塌的大桥有个表态会更好。我们安排中餐,不喝酒。”
“小刚的建议很好,这样行不行,动工仪式由小刚主持,我受翁书记委托,代表市委、市政府对垮塌事件向人民群众做个表态,作个检讨,翁书记最后宣布重建凌河大桥正式开始动工。”卢市长说。
我说:“我没意见。”
翁书记说:“应该是由我向人民群众表态、作检讨的,卢市长替我受过不好吧,毕竟大桥垮塌我要负主要责任啊。”
“我也是决策层的一员,我也有责任啊,还是我来表态吧。翁书记是市委主要领导,还是宣布正式动工比较好。”卢市长说。
“那好吧。”翁书记说。
{}无弹窗关于凌河大桥,关于凌河大桥垮塌,关于七十多条生命,我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月光县有一条大凌河,河水穿城而过,给两岸人员往来带来不便。县里经请示上级批准立项后,决定建一座收费凌河大桥,以取代很久以前建的那个老旧的、通行能力严重不足、安全系数不高的那座桥,这也是几届县委、县政府想建而没有建的,是群众企盼已久的,总投资约96亿元,资金采取“向上面要一点,自己筹一点,向银行贷一点,建设单位垫一点”的办法解决。然而,在工程招标阶段,市委却突然决定收回发包权,由市委直接研究决定。建桥资金预算也由96亿元猛增到216亿元,后来又因为地质条件复杂等原因追加预算85亿元,实际投资301亿元。据专家们对凌河大桥所有建设成本,包括材料费、搬运费、人工费、管理费的测算,实际用到大桥本身不足6亿元,而这是全部按国家施工标准计算的,还不包括偷工减料……。
这毕竟是月光县最复杂、最棘手的一件事,涉及金额巨大,死的人太多,而且大多是准备参加高考的学生,这些学生和陪同他们的教师都是月光县教育界的精华,他们的离去是月光县教育界乃至全县的重大损失。从确定建设单位,到工程进行,到竣工验收都很不正常,这件事超出了月光县的范围。工程未动工之前,就逼得一个很有雄心壮志、励精图治的县委书记壮志难酬、落荒而逃。
这件事本身是由市委直接拍板的,市委本身就捅了一个天大的窟窿。再说,国务院调查组也正在调查,为了避免刺激市委,或者说为了避免在市委伤口上撒盐,我完全可以不汇报。可对于如何做好善后工作,如何抹去这个巨大伤口,如何恢复重建凌河大桥是摆在我面前的迫切任务,我不能不汇报。
我不知道除了决策责任外,市委翁敏杰书记还应承担什么责任。因此,我小心翼翼地汇报说:“我们成立了善后工作组,对相关单位、相关家庭和相关个人做了一系列安抚工作,他们也没有闹到上面去。目前,他们在静等国务院调查组的消息。”
“应该谢谢你们,谢谢县委、县政府,你们做了大量的工作,你们辛苦了。”翁书记说。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做的不好、不对的地方,还请书记多多批评啊。”
“凌河大桥垮塌的责任,主要的责任在市委,在我,是我最后拍的板。我心里很难受,很难过,谁能料到会垮塌、会死那么多人,尤其是师生呢?早知如此,市委何必把这件事揽过来呢?国务院调查组正在调查,调查组也问过我,我也如实做了回答,如实承担了责任。唉,小刚,我没把好事办好啊,我问心有愧,无地自容啊!”翁书记十分懊悔地说。
我不敢问是谁建议市委这么做的,这件事太敏感,我不敢多言,只是静静地听着。
“小刚,你脑袋好使,你说,下一步应该怎么办?”翁书记问。
“您是市委书记啊,我听您的啊,您要我怎么办就这么办啊。”我赶紧说,我哪能对上级说怎么办啊。
“那你总得提些建议吧,提些建议总可以把。”
“我是有些建议,就担心您不采纳。”我依然小心翼翼地说,其实,我有一些想法,一些建议,但我不能马上说出来,我需要合适的时机,等着翁书记征求我的意见时再说。我需要达到两个目的,一是请市里给一笔钱,二是授权县委、县政府具体承办凌河大桥恢复重建事宜。如果达不到这两个目的,我的工作就基本上白汇报了,我也基本上等于白来了。
“你不必顾虑,随便说说吧。”
我开始说了:“我说了书记可能不高兴,不对的地方请书记尽管批评我,我一定虚心接受。我觉得,那座垮塌的大桥,像一个巨大的伤口,横在河面上,横在全市、全县百姓的心里,我们必须振作起来,迅速医治那道伤口,最终抹去那道伤口,恢复党和人民政府在人民中的良好形象。”
“说得好,我知道你点子多,有办法,你接着说,怎么医治、怎么抹去那道伤口?”翁书记很有兴趣地问。
“那我说了啊,说了不对的请您批评我。”
“不碍事,你说吧。”
“重建凌河大桥,迅速还一座更为美观、更为宽敞、更为经久耐用的大桥给全市人民,让这座桥成为全市人民通向美好未来的一座金桥。”
“说得好,怎么重建?”翁书记有些亟不可待地问。
“一,请市委、市政府授权月光县委、县政府具体承办新的凌河大桥建设的一切事宜。我们保证按照国家的规定办好每一道手续,我们保证阳光操作,我们保证每一步、每一个环节都能经受起党纪国法和历史的检验。我们愿意接受包括日常审计监督在内的一切监督。”
“行啊,你们主动帮市里担担子,这是好事啊,应该表扬你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