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说来话长。”
“不妨事,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安岐看时辰不早了,吩咐家人,
“找个馆子定桌酒席,送到这里来,我要在这里与老人家喝两盅。”
窑厂也没甚好去处,寻了块木板支起来当桌子,找了几块木头做杌,几个人围坐下边喝边聊。三杯酒下肚,老头才打开话头,
“我原是佛山一座瓷窑的烧窑师傅,前几年,我的老父多年卧病在床,治病花费甚巨,我挣的这几吊钱哪够治病的,只得四处借债为父治病,谁知迁延日久,老父病殁了,由此欠下一屁股债,家中已是一贫如洗。偏偏老妻也是疾病缠身,没办法,我辗转各处窑厂,想多挣一些,为的是能尽早还清欠债,也是为能给老妻治病。”
说到这儿又叹了口气,
“东家,你看我这样子活脱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头子,其实我今年不过才四旬刚出头。这样十来年间我辗转在佛山、德化各处窑厂当烧窑师傅。后来听乡亲们说,在景德镇的官窑上干挣的多一些,我又来到这里,在官窑上干了没多久,我的身体也越来越弱,被病魔缠上身,应付不了繁重的活,被官窑辞退了。可这时我正是最难之时,病妻弱女,又身背债务,我也是强撑着,没办法只好在这小窑上充当看门人混口饭吃。”
一边说着一边已是老泪纵横。安岐闻听老人讲说自己的遭遇很是同情,心中一动,忙问:
“老人家在这许多窑厂当过烧窑师傅,那必然对烧瓷工艺很熟悉了?”
老人点点头,
“我烧了一辈子窑,这套活都装在我肚里,在官窑又看了他们的工艺技术,也受了些启发,如果有官窑的精料,就能烧出同样的精品,就是成化斗彩也能烧出来。”
安岐听了不由心动,举起手中杯向着老人道:
“老人家请干了此杯,我有句话要与您老商量。”
老人手颤抖着举起杯,
“东家有话不妨明讲,小老儿虽年老体衰,可心里不糊涂。”
二人干了一杯,安岐放下杯道:
“我有意请您老助我将这窑厂开办起来,这窑头就由您老担任。”
只见老人脸色一沉,沉思了一会儿,用袖子抹了把脸,取过酒杯斟满举起,看着安岐道:
“东家如此看得起小老儿,我是义不容辞的。只是小老儿年老体衰,干不动重活,会让东家失望的。”
安岐连连摆手,
“老人家莫要如此说,您只管动动脑筋,那些粗活、用体力的活都让手下人干,并不要您亲自动手。”
转身吩咐杨宗,在窑厂给老人收拾出一间屋子,又指着身边一位年轻人对老人道:
“就由他出头做窑厂的掌柜,他叫马士弘,与老人家同姓。窑上的繁杂事务交给他办,烧窑的事务一切委托老人家了。”
老人看了看马士弘,原来是这么年轻的一位后生,身材高高的,略显消瘦,一双大眼神采奕奕,正拱手向老人施礼,
“老人家,我就是您的帮手,一切繁杂事务您就尽管吩咐,由我替您办,您就拿我当您的子侄一般看待吧。”
老人看马士弘话语礼节周到心中也很高兴。这时候安岐又吩咐先拿出五十两以作老人家的安家之资,又转向老人问道:
“不知老人家在哪里居住?家中还有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