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会取笑你。”沈遇温声说话,帮她把狐裘拢紧,他的手上有一股好闻的酒香,阿娆忍不住多呼吸了几口,“珩儿聪颖又勤奋,兼顾学业和政务并没什么难的。这天下本就是他的,你已为他担了许多了。”
阿娆捧着酒杯思量,她日日都盼着把大权还给珩儿,像苏婥那样当个饱食终日的长公主。以前珩儿还小,她担心他既要读书又要议政,反而两头都落下了。沈遇是珩儿的太傅,既然他觉得珩儿已能开始扛这担子,阿娆也没道理守着不给。
花朝节后第三日,沈遇约了礼部侍郎李明安在红玉楼见面。
李明安穿着一身素色布衣,提前在红玉楼等候。虽说是休沐的日子,又是私下邀约,但李明安与沈遇并无多少私交,几次见面都是为了公事。娆公主有意提拔他,却又不好传召他一个小小郎中,便由沈遇居中传话。他出身寒门,既无财力又无人脉,能得娆公主器重,实在是几世修得。李明安从收到沈遇邀约时就抑不住心中喜悦,想着这定是娆公主又有差事给他了。
庙会已毕,整条星雀街都冷冷清清的,红玉楼更是门可罗雀。沈遇悠哉游哉而来,不多客套,让李明安坐下说话。
“李侍郎的宅邸就在附近,来此处应当十分便利吧。”沈遇边说着话边看菜单,半晌却只点了一壶竹叶青。
“寒舍的确离此很近,多谢沈太傅关照。”
“我倒不心疼你多走几步路。”沈遇官阶比他高,政务比他忙,才没功夫迁就他,“正巧有事要来这儿。”
李明安落了个没脸,讪讪赔笑。小二手脚端了茶上来,正要帮沈遇斟茶,沈遇却让他下去不须伺候。边上没了人沈遇才开口问李明安:“听说令堂得了重病,如今可还好?”
李明安闻言先是一怔,眼珠子转了一圈半,方回道:“太傅有心了,家母,安好。”
沈遇啜了口茶,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微微摇头,他已派人去李明安老家查过,月前李家坟地多了座坟头。
李家老母病逝多日,按规矩李明安应当要辞官回老家丁忧三年。他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才得了这么个冒头的机会,眼看着娆公主就要捧他上尚书之位了,若此时回家丁忧三年,再回烁京时哪里还有他的事儿。为了前途,李明安没给老母发丧,偷偷将尸骨运回老家埋下,连柱香也没敢回去上。
沈遇放下了茶杯,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直直盯着李明安的双眸:“李侍郎,你应该知道公主为何看得起你。你也是走了大运才逢上这么个时候,错过了可不会有第二次。令堂的事,好自为之。”
隐瞒母亲病故,不回籍丁忧,这已经不是一件简单的家事,而是欺君了。
李明安惶恐不已,脸色煞白,颤颤向沈遇道谢。
沈遇又端起茶杯,道:“没别的事情了,李侍郎早些回令堂膝下尽孝吧。”
李明安咽了口唾沫,沈遇这话说得吓人,明知他母亲已经亡故如何还叫他去膝下尽孝。奈何沈遇官职高,李明安也只敢在心底抱怨两句。
李明安走后,沈遇又让小二把店掌柜找来,说了会儿后方离开了红玉楼,路上瞧见一木雕的鸟儿很是精致,便买了收在袖里打算送给阿娆。
他进宫的时候阿娆没在长霓宫,只有苏珩在里头看奏章。常东说公主去了朝凰苑,沈遇便又去了朝凰苑。
阿娆正躺在摇椅上,眯着眼看天上浮云。如今珩儿开始学政,她清闲了许多,也能享受享受春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