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我说你这小和尚怎么不听劝呢？你这等破落衣着，莫说是寻人，哪怕是上去化缘，似你这等破落衣着也定冲撞了楼上贵客，你讨不着吃食不打紧，我做不做生意了？去去去！拿了这俩馒头给我滚出去！别在这讨打！”说话者正是那方才低眉顺眼的小二，此刻掐着腰站在门口，威风凛凛地指着门口一身着百衲衣的小和尚，嘴里的口水几乎都喷到对方脸上，犹不罢休，更是拿手去推那小沙弥：“说你呢？听不见啊？给我滚出去！再胡搅蛮缠，馒头也不与你！”

转过眼看那小和尚，任谁都忍不住赞一声大善！那沙弥，唇红齿白，白生生浑然不像寻常农家。双眸漆黑有神，恬然安稳，神情温驯有礼。正是百衲衣千疮百孔，难掩珠玉本色。草鞋破落露指，不碍根性如山。

小和尚也不接那馒头，弯下腰双掌合十。轻声细语地道：“我确是来寻人，谢施主愿怜小僧腹中饥饿，烦请行个方便，小僧无以为报，定当为施主日夜祈福，请佛祖保佑。”

说罢直起腰，坦然地微笑望住那店家。

那小二有些恍惚，他做此等营生，不说阅人无数，但人情练达总是跑不掉的。

可他不曾见过这样一双眼。

干净明亮如幼童，平静犹如一池春水，不起半点波澜。哦不，不像一池春水，却似浩瀚星空，亘古不变，他明明看着你，却又不是看你。他的眼中有一方世界，而目之所及，只不过一隅而已，透了过去，包容了他，却不再只是他。

小二觉得极安心，甚至他想到了小时候在母亲怀里睡觉的感觉，潜意识里觉得这个人可以信任，不会骗人。

于是他破天荒地没顾老板娘的眼色，也是轻声细语说道：“楼上只有小杨爷和温相公，你可是要找他们？”

小和尚复又一礼：“善哉，小僧只寻温公子，却是不曾相识那小杨施主。”

小二似是中了邪，连老板娘跺脚的暗示都充耳不闻，扯了嗓子向楼上喊：“温公子，小杨爷，有人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