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亚萍和季红打的都是馒头,只有娉婷一个人打了米饭。
“哎,我说娉婷,你不是北方人嘛,看你只要有米饭,米粥你就不吃馒头,也不怎么爱吃面食,怎么比我这个南方人还像南方人啊?”吴亚萍个性爽朗大方,有些傻大姐,平常说话直来直去,她和季红一起,都是娉婷在话剧团交到的新朋友。
“米粥养人,听说吃面食容易发胖呢,亚萍你也少吃点面食吧。”娉婷故意这么说,知道她一定会上当的。
果然,听到吃面食会发胖,吴亚萍顿时哀嚎起来,“你怎么不早说?怪不得你越来越瘦了呢,你也太坏心了,就像看着我和季红发胖,好衬得你瘦是不是啊。”
要不是知道她的个性,这话听了非让人生气不可。娉婷和季红埋头吃饭,也不理会她的埋怨。如果在这样的环境和高强度的训练里都能发胖,那真就是天生的,非人力不可逆转的悲剧。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排练,大家排练的舞蹈和话剧已经非常成熟了,在军区上层领导的指示下,战地文工团开始了上百场次的巡演,最先表演的正是文工团所在的军区部队。
“等会儿上台了不要慌,你平时排练时表现挺好的,只要这一场演好了,以后你的表演机会就多了。”后台,大家都在紧锣密鼓地化妆,季红怕娉婷紧张,出声安慰着。
“嗯,我知道的。”娉婷正对着镜子给自己画眉毛,今天表演的人多,化妆师只有一个,娉婷从化妆师那借来了多余的化妆品,自己动起手来。“你看我画得不错吧,你们要是放心的话,等会儿我帮你们一起画,也免得你们一直等着。”
原本吴亚萍和季红是对娉婷的技术有所怀疑的,这会儿看到娉婷化好的妆,还真有种惊艳的感觉,反正就是既自然又好看。吴亚萍也不怕给自己打脸,等娉婷收拾妥当了,赶忙坐到娉婷面前,把自己一张有些肉嘟嘟的脸送了过去,“你给我画吧,我要求也不高,照你这样来就行。”
娉婷笑着不说破,东西原本就是借的,也不知道化妆师什么时候就要用,娉婷赶紧动手帮她们两化了起来。她们三人凑在角落里,其他人倒是不太注意,偶尔也有人朝着她们指指点点的,却没有一个人走过来。
“娉婷,你怎么有这手艺呢?还真别说,你老说自己是农村来的,我看也不像啊,别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小姐,故意隐瞒身份的吧。”吴亚萍的个性一直都是大大咧咧的,没有坏心,不过有时候说话会不顾脑子。她的本意是说娉婷不像农村姑娘,但是她忘了现在的环境是什么样,有些话是不能随便说的,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瞎说什么呢,人家娉婷可是烈士子女,是中下贫农,你可不要乱给她扣帽子。”娉婷还没开口呢,季红立刻就制止了吴亚萍的口不择言。现在到处都在割资本主义的尾巴,部队里的情况要好一些,在外头露出一点口风可是要拉去□□的。虽然知道吴亚萍是无心的,季红也要说清楚,一是免得娉婷心里不痛快,二是得让吴亚萍吃这个教训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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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嫁了好人家自然是好,可不管怎么说,自己也要努力才行。我一直认为,就算是女人也不要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现在是新社会了,主席都说了女人能顶半边天,哪能像以前一样当兔丝草依附于男人呢?我就想着自己强大起来,再找个对我好的男人,不要他有太大的出息,只要人肯上进,又有立身的本领就行,太优秀的男人我也不去想,倒不是说我配不上他们,只是优秀又对我好,还能一心一意的人太难得,不如实实在在的好。”这是娉婷第一次在婚姻问题上表达自己的观点,当然这个时候她说这些话肯定会让人觉得有些“惊世骇俗”。可是她知道,社会再发展几十年,男女已经平等了,女人在社会上和家庭中扮演的角色越来越重要,甚至很多女人根本不想结婚,就有了很多传说中的“剩女”,“剩斗士”,“斗战剩佛”等。让她这个拥有现代思维的女性去像这个时代的女人一样,相信找个好男人结婚就会幸福一辈子,她根本做不到,这也是她一直对找对象无感的原因。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想的?”季红确实受到了震动!她想着,要是这些话让自己父母听到了可不得了,没想到娉婷看起来文文静静心里的想法却这么令人震惊。可是她不得不承认,她非常羡慕娉婷此时脸上自信的神采,她不禁生出了一个想法,如果她能像娉婷一样该多好?哪怕是个农村的姑娘,却仿佛得天独厚,学什么都快,领导也喜欢,就是不打扮站在那里也能让人看得移不开眼。“我相信你,你一定能找到一个好男人,以后我一定会成功的。”
“谢谢,我也相信你会心想事成,找到一个能让你享福的男人。”两个人就这样结束了这个话题,走着走着娉婷也忍不住笑了,引得季红莫名地看着她。
“我想着,要是这会儿有谁听到我们说的这些话就真的完了,多损形象,好像我们急着嫁人似的,满口男人男人的。”娉婷这样一解释,季红也跟着笑了起来,一扫之前有些压抑的气氛,两人又开开心心地说一路说笑,准备等着坐开去市区的公交。她们不知道的事,路边停着的吉普车里,已经有几个人全程听到了她们关于“婚姻”和“男人”的大胆言论。
“呵,这两个妞,在大马路上就这样不注意形象,我看想找个好对象也难。”说话的是个三四十岁的军官,坐在副驾驶,正侧着身子对着后座的人说话,“你说这些姑娘,整天脑子里不知道想些什么?不是想嫁好人家就是‘妇女能顶半边天’,这遇上哪个都够男人喝一壶吧?”
坐在后座的那位一直低头看着文件,修长的手指不停翻阅着,眉头微皱,好似对那些话置若罔闻。
“这两个啊,是我们文工团的姑娘,个子高些的那个还是文工团的骨干呢,部队里可有不少男兵中意她,不光长得漂亮,还能歌善舞,石团长,你可就不懂了,带着烈性的姑娘更让男人有征服欲,别说喝一壶,就是喝两壶,三壶都有人抢着要。”
“行呐,你小子也是其中一个吧!我告诉你,这男人找老婆那什么好不好看的没用。俗话说‘老婆孩子热炕头’嘛,还是得会伺候人,得知暖知热,你说在外面辛苦了一天,回家就有热饭热菜吃,晚上还能给你端盆洗脚水,这样的老婆招人稀罕不?再说了,灯一关还不是一个样,只有你们这些个小年轻才会非得找个好看的,这好看能当饭吃吗?”石团长名叫石前进,四十出头的年纪了,以前参加过战争,是靠着军功才有了如今的地位。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想法,三岁就一个代沟更何况他和小年轻们差那么些岁数呢?他和下面的兵相处起来一向没什么架子,因而开车的警务员也敢和他没大没小地开玩笑。
“我说仲凌呐,这在车里呢,就一会儿功夫,你也别那么认真了,我看着都觉着头疼。”石前进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有些烦躁地说,“这老丁怎么回事,等了他有十分钟了,还不过来!这要是在战场上,那就是延误战机!”
翟仲凌合上手里的文件,放进了档案袋里,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般地赏心悦目,直让石前进看得牙疼。
“我说仲凌,你还年轻,虽说稳重些好可你也太缺乏朝气了,做什么事都一板一眼,我这个大老粗看着都累。”他们几个人是总军区的,今天开完会后一起出来办事,别人的事都办好了就剩老丁磨磨蹭蹭,眼看已经过了约定好的时间,石前进难免有些着急,总想着找人说话分散分散注意力。翟仲凌是首都来的,读过军校,也上过战场,立过军功,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当上军区参谋。石前进虽说是草根出身,但他不是迂腐的人,也不玩阴的,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从翟仲凌来了金陵军区后,他们相处不错,挺合得来,虽说年龄有些差距,但并不影响两人的交情,所以石前进这么说话翟仲凌听了并不生气。
“再等等吧,我们是提前办完事过来的,丁政委也不知道我们在这等着,要是急得慌你也可以下车走走,散散心。”天气有些闷,翟仲凌伸手解开脖子上的纽扣,他的目光直视前方,脸上棱角分明,无论是坚毅的下巴还是抿着的嘴唇,无不显示他是一个极有原则和认真的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