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旅店还跟之前一样,门脸墙上贴满了大幅的廉价画报,上面印着花花绿绿叫不出名字的招牌菜式,爆浆的油腻跃然墙外,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家是食宿全包似的。
方若天走进饭馆,现在时间是下午两点,饭馆还没到营业时间,大堂里没有见到服务生,只有老板一个人坐在前台后面查账。
方若天跟老板打了个招呼:“我来取件,半个月前存的。”
老板闻声抬起头,眼睛被门外进来的光线晃得亮了一下,他随手指了指,方若天道了声谢,就径直穿过后堂。
出了后门是个六合院,都是些出租屋,看门外晾衣杆上晾满了衣服,就知道都住着人。后院中间是个大洗衣池,一圈泥砌的宽水池,上面有好几个生了锈的水龙头,底下是汩汩流动的排水口。
这一切毫无美感,方若天却有着回家了的真切感受。这不过是他又一次完满实现了他的计划而已,但他第一次很想跟人分享他的喜悦。
六合院右手方向有一个夹缝生存的单间,不属于出租房,门匾上写着“存包处”。
这存包处是住客在旅店入住,或是来天河镇采买,怕把重要物品弄丢选择存放在这里。真正去参加招新大会的那些人,并不会在这里存东西。他们即便是离开协会空间,也是在遥远的空间出口,不会再有回来天河镇的机会。
方若天推门进了存包处。
房间不大,左右两排架子,各有几层方方正正的保险箱,加起来能有一两百个。事实上,没有多少人长期存东西在这里,最长的也不超过三五天。
保险箱是密码锁,把物品放进去,合上箱子时,会随机生成一个四位数字密码,等要取回东西时,输入密码就可以打开保险箱。
方若天走到左手边第十列第三层保险箱前停下,输入四位数字密码,解锁成功,保险箱的门“咔哒”一声被弹开。
保险箱里面没有大包小包,只有一个透明的防潮袋。袋子里装着一只黑色手机。这是方若天在进入协会空间之前,和邱予在这吃饭时,中途离开存在这的。
他把保险箱的门打开,也许是一股邪气的穿堂风从他耳朵后面吹过,也许是这存包处阴暗的最深处发着“呦呦”的凄鸣声,他没来由地一阵寒意入骨。
他忽然意识到了不对,邱予!
他转身,连保险箱里的手机都扔在那放着不管,匆忙跑出了存包处,回到饭馆前门——门口外面空空荡荡,邱予连同那辆人力车,全都不见了。
“我靠!这小子!把我都给骗过去了!”
方若天手心渗出了汗,悔意顿生,这种时候,他怎么能把邱予一个人留在外面?他还能去哪儿?
都到了现在了,邱予为什么还要甩开他,一个人离开?他要去做什么?有什么地方是他能去的?想去的?
“如果不是遇见你,我可能早就成了一堆白骨。”
回想起这一路上邱予所呈现出来的状态,方若天一阵心悸,他能够感觉到,邱予从来没有因为活着而感到庆幸,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快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