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此人是钱子根,他不笑的时候给人一种阴冷刺骨的感觉,笑起来的时候却好似一把尖刀刺入你的胸腔!这人有些邪,专干那些令人唾骂的营生。
钱子根喜穿锦缎衣袍,通体玄色,不加任何修饰。领子高高竖起,挡住脖颈,衣袖略长,挡住手指,别人只能隐约看见他的指甲。
护院得了钱子根的吩咐,二话不说,双手一搭一扭,直接卸掉韩梅林的双臂,然后从后背抽出一把匕首,照着韩梅林的后背就割了下去。
韩梅林连连惨叫出声,双腿发软、躲闪不及,被匕首生生地割起一片肉皮。
他顾不得擦血,连滚带爬地扑向钱子根,耷拉着双臂,用身体蹭着他的大腿,哭喊道:“饶命饶命,钱爷饶命啊!钱爷宽限几天,我尽量……不不,我马上就还!”
钱子根一脚踢开韩梅林:“这话,听腻了,不想再听。”
转而低低一笑,吓得韩梅林差点儿尿了!钱子根接着道,“韩家戏班里有个杨世修,爷要了,你明个把他送来。”
韩梅林微微一怔,立刻摇头道:“钱爷钱爷,这个不行,真不行。”
如果把杨世修给了钱子根,他的韩家戏班也就倒了,就算他想挂着羊头卖狗肉,也得有只羊头不是?
钱子根的眼中渗出几分狠辣,眉梢轻轻挑起:“怎么,不给?”
韩梅林见指天发誓啥都不管用,说尽好话更似放屁,他心里明白,钱子根今个儿这一遭,就是冲着杨世修去的。
他倒不是心疼杨世修,只不过一想到杨世修曾经说过的话,他就禁不住打个寒颤。他知道杨世修的底线,踩过了底线,杨世修真敢砍死他,然后再捅了自己。
可是,眼下这个事儿要是不扛过去,他怕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护院见韩梅林犹豫不决,再次扬起了手中的匕首。
韩梅林一狠心,尖声喊道:“住手!住手!钱爷,我都听您的!快让他住手!”
钱子根坐回到榻上,阴阳怪气地问:“想明白了?”
韩梅林连连点头,目隐狡黠之色:“想明白了、想明白了,您让杨世修陪一晚,是他的福气!”钱子根淡淡道:“我看你还是没有想明白。”冲着护院扬扬手指,“拉出去吧,别脏了爷的地方。”
韩梅林吓得不轻,不敢再耍心眼,跌坐到地上,喃喃道:“不行不行,钱爷,真不行,他若走了,韩家戏班就散了。”
钱子根用中指敲了敲自己的左耳。
护院手起刀落,地上已然多了一只耳朵。
韩梅林的惨叫声震耳欲聋,但与赌坊里吵吵嚷嚷的声音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待韩梅林疼得死去活来后,钱子根捏出一只小瓷瓶,拔下盖子,踱步走到韩梅林的身前,蹲下,一边将金疮药倒在他的耳朵上,一边语重心长地劝道:“有些事儿,早早应了,免得受这些皮肉之苦。
别人再金贵,能抵得过自己?燕当家,你就是心太善。听说,你媳妇好不容易怀上了,可别被你折腾没喽。”
韩梅林只觉得全身如坠冰窟!昨天刘诗艳进门,吓倒了凤兰。凤兰醒后,说啥都要去医馆里瞧瞧。韩梅林觉得这娘们家家的就是没事儿找事儿,就算被吓坏了又能咋地?
看病,那得浪费多少银两?他原本不肯去,凤兰却闹得严重,他火了,扬手给她一个大嘴巴。后来,凤兰才说,她可能怀上了,让他领着去看看,别吓没喽。
韩梅林高兴啊。他娶了凤兰五年,凤兰的肚子里从来没有怀过娃儿。他原先也动过纳妾的心思,只不过那时候条件不好,吃了上顿没下顿,他也就歇了心思。
后来,他亲爹找来,自己继承了这韩家戏班,眼瞧着日子好过了,他却被勾栏院里的小娘儿们迷得不轻,一身子的劲儿都给了那几个惯会挖银子的娘们儿,哪还有精力纳妾?
韩梅林带着凤兰冲冲赶去了医馆,找大夫给看了看。果然,竟诊治出了喜脉!为了这事儿,他乐得半宿都没合眼。
他今天一早特意吩咐张厨娘买了只鸡给凤兰补补身子,还从自己的口粮中掏出一瓢白面,做成白面馒头给她凤兰吃。
凤兰怀有身孕的事儿,他人并不知情。韩梅林纳闷,钱子根是怎么知道的?当然,眼下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凤兰不能有事!他的儿子,更是不能有事!
至于杨世修,给人就给人吧!
韩梅林一狠心,猛点头,咬牙道:“钱爷,这事儿我应了!”
钱子根站起身,眉目舒展,又看向自己的双手,满意道:“我就欣赏韩老板这样的人,为己之利,罔顾他人性命,端得是黑心烂肺,与众不同。”
韩梅林嘴角抽搐,暗道:钱爷您太瞧得起老子了,老子如果是黑心烂肺,您就是全身上下冒个坏水、吐口口水都能毒死一村儿人的瘟神!
护院上前一步,帮韩梅林接上双臂,将其恭恭敬敬地搀扶了起来。
韩梅林痛得直抽冷气,却敢怒不敢言,生怕自己走不出这个鬼地方!早知道是这结果,他说什么也忍住赌瘾,不来了。哎,悔之晚矣。
钱子根继续道:“寻个地儿,让韩老板签字画押。再取十两银子,给刘老板压压惊。”
韩梅林一听还有银子拿,当即笑得不见眼珠子,抱拳恭维道:“钱爷大义!大义啊!杨世修跟了钱爷,这才真真儿是享福来着。”
这话,也就是顺嘴胡说。
钱子根眯起了眼睛,似在想象一件自己肖想已久的宝贝,整个人都隐隐亢奋着:“你知道何谓美人?”
韩梅林微愣,没想到钱子根会突然发问:“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