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世修眼睛一亮,低声诱哄道:“你闻闻,这东西有着淡淡的桂花香,净面既干净清爽,还能留下香味。”
将自己的脸往刘诗艳眼前凑了凑,“你看,我的脸就比旁人细腻多了。”
猫眼一眨,笑吟吟地道,“要不,你也洗脸试试。”
说完,满怀期待地望着刘诗艳,他是真的想知道她到底长什么样
刘诗艳有些心动,但还是摇了摇头。
杨世修一脸的失望之色毫不掩饰。
刘诗艳觉得好笑,于是用僵硬的声线和粗哑的声音说道:“六日后,再用。”
杨世修的猫眼瞬间变得璀璨异常,两只爪子。哦,是两只手也兴奋地搓起了刘诗艳的长发。如果他身后有尾巴,此刻一定会欢快地摇晃起来。
刘诗艳将那东西抓进手里,揉了揉,然后仔仔细细地洗干净手指,点了点头,给了一个十分难得的评价:“不错。”
杨世修一把攥住刘诗艳的手,激动道:“真的吗?真的不错吗?”
刘诗艳扫眼杨世修,有些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激动,但略一思量便想明白,这个熊孩子除了唱戏,怕是从没被人夸奖过。
杨世修也不等刘诗艳再夸,抓起那东西就往刘诗艳的身上涂,一边涂还一边兴奋道:“这东西我叫它香胰子,是我用猪胰子做的,还加了豆粉和桂花,平时都不舍得用它,只用来净……脸……”
杨世修的声音消失了,隐在浴水下的手似乎触摸到了一处极其柔软的东西。
刘诗艳斜眼看向杨世修。
杨世修垂眼盯向地面。
刘诗艳有种想要发飙的冲动。多少年了,她竟还会有这种冲动?太不容易了!
刘诗艳抓过杨世修手中的香胰子,将自己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搓了一遍,然后将由手掌大小变成指甲盖大小的香胰子丢还给杨世修。
这才心满意足地喟叹一声,大爷似的吩咐道:“衣衫。”
杨世修拿了自己的亵衣亵裤给刘诗艳,然后将刘诗艳换下来的衣物拿到厨房里烧毁,不给任何人留下一点线索。
回到屋里后,他心满意足地坐到床边上,认认真真地帮着刘诗艳梳理着长发。
刘诗艳素来贪图享受,一个翻身,枕上了杨世修的大腿,舒服得闭上了眼睛。
杨世修望着刘诗艳那张布满草药的脸,不觉间有些愣神。人和人之间怎会奇妙至此?莫名的就想靠近,就想守候,甚至连她到底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她是不同的,和所有人,都不同。
鬼使神差的,杨世修伸出手指,轻轻触摸了一下刘诗艳脸颊上的黑紫色药草,软软柔柔糯糯湿湿的感觉,令杨世修忍不住勾唇笑了。
六天后,他就能看到她的模样了。真好。
杨世修轻声哼起了小曲,用手指一点点儿疏通着刘诗艳的长发。这一刻,他的心是宁静的。这种感觉对于杨世修而言,是全然陌生的。他惊恐过、欢喜过、愤怒过、兴奋过、郁闷过,甚至张扬过、自卑过,然,从未宁静过。
这种感觉,真好。
天亮了,杨世修睁开朦胧的猫眼,缓缓抬起僵硬的脖子,慢慢坐直身子。
昨晚,他一边给刘诗艳梳理着长发,一边胡思乱想,最后竟然依靠在床边睡着了。
想到刘诗艳,忙转目去寻,却见她已经换了新衣,正跪坐在案几前,对镜梳妆。
一头黑发,一拢红衣,婀娜有致的身段,优雅不凡的背影,真是越来越好看。
刘诗艳穿着的那套红色衣袍,是杨世修所有衣物中最好的一套。因为样子俏、料子好、做工精,他一直舍不得穿,放到了箱子里,用香片熏着。不想,竟被刘诗艳翻了去。
杨世修瞪起了眼睛,噔噔几步蹿到刘诗艳身前,屁股倚向梳妆台,伸手一指刘诗艳的额头,喝问道:“你怎能不问自取?赶快换下来!这可是小爷最好的衣衫,是要留着……”
突然噤声,随手拢了拢自己凌乱的长发,撇嘴道,“得,便宜你了。”
站起身,扭了扭身子,活动了一下四肢,“我去打水,你老实儿呆着,别乱跑。等我想到办法,送你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好生安置你。”
抱起木盆走到门口,扭头看向刘诗艳,似是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动了动唇,抬手去推房门。刘诗艳扣下铜镜,声音粗哑地说:“不走。”
杨世修一怔,收回手,皱眉看向刘诗艳,劝道:“我知道你想跟着我,可……反正,你得走,跟着我不行。”
刘诗艳暗道:你哪儿来的自信觉得我想跟着你?
刘诗艳脸上覆着草药,不方便她说话,只能继续回杨世修两个字:“不走。”
杨世修抿了抿唇,盯着刘诗艳的眸光变得明明灭灭,一会儿好似石子沉入了汪洋大海里;一会儿又似一朵狂风暴雨下的小花,脆弱至极。
一会儿仿若百鬼夜行般诡异恐怖。
一会儿又像一尾搁浅在小坑里的鱼,不停地张着嘴,渴望着水和呼吸;最终,化为一叶孤舟,静静停泊在港湾,时刻准备着乘风破烂,与这浩瀚争斗一翻!
杨世修说:“好,我们不走。”
刘诗艳的目光微沉,看着杨世修推门而出,似是迎进了阳光里,却也好似被阳光吞噬进了巨嘴里,撕扯得血肉模糊,不见整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