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猎人和野猪小闹的故事
上篇
那一年春天,野猪小闹出生了。小闹不知道它的父亲长的什么样,有没有长出两颗又尖又粗的獠牙,还有两只小的不能再小的猪耳朵,它只知道自己的妈妈大闹是一个非常和蔼可亲的野猪,而且很是疼爱他们,责任心非常强。自己一个猪,把他们兄妹五个从灌木丛中带出来觅食,一直很小心的监护他们。大闹妈妈只要嗅到任何异常气味,就会很快的作出反应,带着它们毫不犹豫的逃进深山里。最危险的那一次,小闹它们跟着大闹妈妈,爬到那片平地上,南边就是一个很深的山涧,西边是一个小山包,满是红色的大石头。它们不知道这里会有危险,但是,它们的大闹妈妈,却嗅出了猎人的味道,它甚至还嗅出了老猎人手中的那杆猎枪的气味,还知道那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在向它们瞄准。那时的小闹们,体重才不到十斤重。“砰”的一声枪响,一团火球从北边的那块顽石后面射出,大闹“呼哧”一窜,把小闹他们带向沟边,霰弹从大闹屁股后面掠过,其中有一颗打中了大闹的屁股。这时候,一条大嘴皮黄猎犬,正巧追到大闹的身后,枪声响过,大黄猎犬便倒在了血泊中。老猎人心疼爱犬,顾不得再放第二枪,上来抱住爱犬流泪。趁此机会,小闹他们霎时便消失在那浓密的山沟里,一口气跑出去有十几里地远。确定安全之后,大闹妈妈才把四肢放平,露出两排鼓鼓的猪奶,充满母爱的让它的猪儿子们吮吸。小家伙们吸着奶水,还不停的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这时候,太阳还没有落山,夕阳的余晖照进那片丛林里,“山和尚”在叫,山鸡也在“关关”,那些散放的大水牛们,蜷窝在山沟的水边小憩。而且,还不停的反刍咀嚼着。一个老头担着两捆干柴,顺着山脚下的蜿蜒小道下山来,前边那头老牛的铃铛还不停的发出响声。正在吃奶的小闹们,闻声又向更远的深山里跑去。有了这次危险经历,大闹好多天都不敢带小闹们下山啃食山民的庄稼了。
饥饿让大闹妈妈忘记了危险,大脑带着小闹们,趁夜幕降临,牛羊归圈,山民升起炊烟的时候,偷偷地下山,又去啃食那那绿油油的庄稼和青菜。吃一阵,大闹便用他那两只竖起的小耳朵听一阵动静,嗅一嗅有没有老猎人的味道。小闹们在大闹妈妈的肚子下面钻来钻去,边吃边玩耍,它们似乎忘记了上次的教训,显得快乐而且顽皮,相互之间还不停的打着架。小闹们身上,那黄黄的带些暗黑色竖条纹皮毛,隐在花草丛中,很不易被人发现。就是这个时候,一个钢丝圈,很轻易的把小闹套住,束紧了后腿。它越挣套得越紧,最后,钢丝勒进了小闹的肉里,还出了血,把小闹疼得叫个不停。大闹见状,带着其它四只小猪仔,逃进了深山里。
天刚蒙蒙亮,老猎人手持一杆又粗又长的前堂老猎枪,拿着一个贼亮的手灯,一路向着一块菜地走来,透过薄雾,老远就照见上蹿下跳的野猪小闹。老猎人六十多岁了,瘦瘦的样子,还患有哮喘病,一边走路,一遍呼呼的喘着粗气。料峭的春寒刺激他的器官,喉咙里发出哨子一般的响音。他是这一带唯一坚持行走狩猎的老猎人,也是这一带的猎头,有着非凡的战绩和权威。只是,这些年来,由于人们的滥捕滥猎,到处都是电猫和毒药,有些动物几乎要灭绝了,有的已经逃进了大深山里,可以猎到的野生动物越来越少。像以前还可以带到的艾叶豹、獐子之类的动物,已经好多年没有见到他们的踪迹了。据说,这些动物都躲进了偌大的太行山的深山里。有时候,只有到了大雪满山的季节,才偶尔能够看到一些动物的蹄子印。现在留下的,最多的也就是繁殖能力超强的野猪了。这些野猪,经常下山,趁着夜色啃食农民的红薯和玉黍黍,繁殖过剩,就成了灾害。经过有关部门的批准,可以限量的猎取。
老猎人来到小闹的跟前,用手电照主小闹的眼睛,心里估计着,这个小东西的重量不足十斤。伸出手去拔扎进土里的钢钎,小闹跳起来,张开小嘴巴,去咬老猎人的手,那动作如风般的敏捷。老猎人就放着小闹会给他来这一下,一缩手,转身从一个大石头缝里拽掉一根藤条,蹲在地上,抽打小闹。小闹疼得嗷嗷乱叫,跳的越发欢实了。
“我叫你吃,我叫你咬!就这几棵菜,你吃完了我吃啥。这一会我看你还往那里跑。明天我把你们都捉住,一锅烀。娘那个x,我看你还往哪里跑!”
老猎人骂着,自言自语着,“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那根藤条还不停的抽打着小闹。此时,小闹多磨希望它的大闹妈妈来救它呀。它惊恐万状,浑身瑟瑟的抖动着。以往,妈妈在时,它藏在妈妈的肚子底下,钻来钻去的那种安全感,早已荡然无存了。他蹦着跳着,嗷嗷叫着,动作逐渐缓慢下来,声音也变的沙哑了。
老猎人原本想用猎枪去砸小猪的脑袋,把它砸晕,让这个小东西彻底失去攻击能力,再去起那根钢钎,把钱举起来又放下,狠狠的按住小闹的身体,让小闹不能动弹,小闹也只能发出嗷嗷的叫声抗议。老猎人却毫不理会,对付这样一个比兔子大不了多少的小野猪,他闲的从容不迫,极其的小心而有耐心。拎起小闹时,老猎人的嘴里还不停的说着“我叫你吃,我叫你吃够”。接着,一只手提枪拿手电,一只手拎着小闹,顺着地头看不甚清楚的小路,一步步的回到村里。那只贼亮的手电,远远的看去,如同鬼火在晃动,慢慢的慢慢的走进村里。
老猎人住在一条山沟的东边,沟里的溪水一年四季不停的流淌着。这条水沟很长很宽,一直通到很远的大山里。西边的山头不算太高,山上的树木都发出了嫩芽,晨鸟已经在枝头歌唱了。远处还传来山鸡的关关叫声,似乎是公鸡在发出求偶的信号。是的,这是山鸡红腹锦鸡的交配季节。沟底东边是一条走进深山里了的小径。老猎人在他的北屋西头,用大石头垒起一座两米多高的猪圈,猪圈的门使用一个铁篦子焊成的,很坚实,几遍是一头成年大野猪,也不能撼动。老猎人回到家里时,天已经大亮,早起进山劳作的人们,从那条小径走过。好有两头老黄牛,摇着铃铛,晃晃悠悠的,走进山里去啃草。老猎人也不理会,把那杆火铳靠猪圈竖着,用脚踩住小猪的头,把钢丝套去下,拎起小猪的后腿,从门的上头扔下去。这个刚来到世上不久的野猪小闹,被卷进了这个难于逾越的围墙里,失去了深山里那样的自由。
惊魂未定的小闹,躲进了最里边的角落了,用两只很小的、亮亮的小眼睛,惊恐的看着眼前的老猎人,它琢磨着如何逃出这座监狱,如何顺着来路,靠着它的灵敏嗅觉,去寻找她的妈妈大闹。同时,它还琢磨着,如何用它那刚刚生出的嫩牙,去咬穿老猎人的手掌。他的那条被钢丝勒住的右后腿上,有一道圆圆的勒痕,有半圈儿的肉皮已经张开,露出白白的肉,也许是腿骨,微微向外渗血。这条腿直打颤。身上乳黄色的毛,还间杂着暗黑色的条纹,跟衰草一样的颜色,颇具隐蔽功能。等它长大了的时候,这些条纹和乳黄色的毛便会褪去,生出黑白相间的杂毛。公猪还能生出长长的鬃毛和獠牙,一副吓人的模样。但愿野猪小闹也能活到那个时候。
猪圈西北角的墙上,搭着几根木棍,上面覆盖了厚厚的干草,用石块压着。这是个简陋的顶棚用来遮挡风雪的。小闹就瑟缩在这个小棚的暗影里。靠近猪圈的门口,放着一个很大的铁水盆,可存放四五十斤水。里边还有一个小铁盆,是用来盛猪食的。这两个铁盆都用粗铁丝拴着,连在铁门的上部,方便添水和添猪食。老猎人到路边的自来水管那里,接了一盆水倒进水盆里。这条水管是从山上引下来的山泉水,一年四季都不断流,特别是到了十冬腊月,天寒地冻,地面上的水被冷风一吹,全结成了冰。但是,那个西龙头始终细水长流,一直到了春天,永远都在演奏出滴滴滴哗哗哗的乐章。
老猎人是一个老光棍,要说早年也娶过媳妇,还生了一个女儿。因为女人受不了老猎人的穷苦日子,跟一个外地来打猎的年轻猎人私奔了。从此,他就成了光棍,和女人相依为命。女儿长大以后,到重庆打工,就嫁到了当地。平时比当兵的回家还难,几年也难得她省一回亲。有时也寄个三百五百的回来。老猎人也习惯了这种生活,对别人很少提起女儿的事。这些都是他的伤心处。老猎人姓石,弟兄三人,有一个与动物有关的乳名。人们早就忘了他的大号。以前烟瘾很大,猎人嘛,也喝酒。由于长期在山里追逐野猪,晚上也有下不了山的,就住在山上,多被山风吹着,着了寒气,没有及时治疗,落下了哮喘病。一到冬天,寒气袭来,气温骤降,他的哮喘病便发作了,喉咙里如风向抽动,“吱吱”的响。他平时的日用开支,不吸烟不喝酒的,也比较俭省。有些个油盐酱醋钱就足够了。身上的衣服,也是早年留下来的;也有找他行猎的同好,送她衣服穿。你若问他:
“老石啊,平时花钱咋办呐?”
他会很豪气的说:“日他娘,没钱了到山里偷树,卖坑木,这不就有钱啦。”
再问他:“派出所抓住咋办?”
他很神秘的告诉你:“黑了再上坡。从坡上滚下来正好落在我的屋后。”
老石早年为了娶媳妇,弟兄几个花了一个月的时日,用土和麻闹盖起三间瓦房,每年修缮一次。几十年了,风雨不动,冬暖夏凉。老屋背靠大山,从山上滚下木来,正好落进他家后院。
说起这件事,无论怎样都是不光彩的,所以,有时也透露一点其他方面的资金来源:“我日他个娘!我进山寻猪,上坡走得很远,一天就回不来。里沟山上有兰草,去年我一盆兰草买了三万八,现在我还养一盆,前几天有人出八千块,我不卖给他。再长几个月,我估摸着,最少也能顶到两万块。打个猪能卖几个钱?是朋友的拿走,一分不要。有时候,咳咳----”喘了一会儿,再接上说。“有时候也邪门儿,一连半个月也寻不着猪。”把脖子缩进衣领里说话。
深山里的兰草,的确很值钱。城里那些有钱人,专门开车到这个深山沟里来寻,只要看中品相,不惜重金购买。只是成色好的兰草,不易采到,只有到那深山里,人迹罕至的高山上,才有可能碰到。这种机会,少之又少,就好比和田籽玉,十分难得。老石炫耀的那盆兰草,恐怕也是他这辈子的绝唱了。
进山狩猎,他打的野兽数不胜数,真要让他讲起来,最难忘的就是十几年前的那年冬天,下了大雪以后,在山里打的那只獐子。他讲起来有声有色的,一激动,那喉咙里的哨音就更其响亮了。
“他娘那个x,那回下了一雪,我们五个寻了一天也没见着猪,看见了獐子的印儿。我就一直一直撵,撵到一个半山腰上,一块大石头那里,它就藏在石头后面,一露头一露头的,我一枪就把它撂倒了。当时它没死透,我怕它把那肚脐额上的宝贝吃了,跑过去,用枪托砸它的头。你猜那回割下多少麝香?足有七八两重。搁现在呀,能卖多少钱哪。不过,那一次俺几个分了,一人一包,回家放到衣箱里,进屋就能闻到味儿。就是这东西不能让怀孕的女人闻到,滑胎。后来,又打了一只,也不小,到跟前一看,它娘那个x,布袋”就是母獐子,不产麝香。“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这个小山村里,住着一百多户人家,以种地为生,经济落后,生活比较贫苦。政府多次动员村民们搬到山外去住,年轻人的工作好做,夫妻两个出去打工,一去不复返了。家里的麻闹土坯老屋,风吹雨淋,缺乏修缮,不少已经坍塌,有家难回,其实也就是不打算再回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啊。那些上了岁数的老人,如老石辈的,就守着这沟山水,这几件土坯老屋,山腰种田,靠天吃饭,又时放牛牧羊,又时进山打柴采药,过着半原始生活。穷是穷些,但心里终归踏实,故土难离呀!早年,一到秋冬季节,村里的年轻人就都成了猎人,相互结伴,进山狩猎。脚力好的轰帐,枪法好的坐帐,有了收获,大家平分。帐,就是人设的猎场。轰帐的从这个山梁下去,带着猎犬,搜寻野兽,把野猪之类的轰起来,往那个山头奔去,那个梁上有坐帐的等着,一溜排开,专等野猪上来。野猪也很机警,跑一阵,突然停住,屏住呼吸,听周围的声音,确定没有危险,继续狂奔。坐帐的猎人也是屏住呼吸,等那野兽往枪口上撞。有收获了,分肉也有规矩,轰帐的辛苦,分后腿肉;开第一枪的分猪头。这些都是以前的故事,现在恐怕没有这种机会了。再说了,打猎不挣啥钱,但凡有些力气的,都到山外挣钱去了。猎人老石,猎户的头领,始终丢不下手中的猎枪,派出所要枪时就交上,到了狩猎的季节,再申请背回来,打到猎物,大家分享。
给野猪小闹添完了水,猎人老石站在猪圈门口,眼睁睁的看着小闹喘着粗气。待稍缓些,开始看着小猪自言自语起来:“我去年就注意你们的猪娘了。它去年还是个小猪,跟着你姥姥来吃黍黍,一亩玉米,一夜啃完。一亩红薯,一夜翻个遍。奶奶,吃就吃呗,吃的还没有糟蹋的多。今年又来了,还成了气候,你不来我还找您呢。娘那个包,我早晚要把你们一家收拾干净。我对你说,等我把你们一家都抓住,一锅烀。”
嘟囔了一阵,老石拎起水桶,来到水龙头那里,接了一桶水,站直了,放眼望对面那块红色的大顽石,这块石头是他的抢靶子,凡是试枪,就朝着这块石头上放,论距离足有八十米左右。山腰上缠绕着飘动的雾气,如升腾的炊烟,浓密相间,有的树木被雾气笼罩,时隐时现。老猎人瞄了一下,“砰”,用手当枪放了,显现出自足和无奈,又有几许麻木的表情出现在那张瘦削的脸上。他默默的想着,现在的野猪也在进化,越来越狡猾,他开枪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了。其实,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只是他不愿意去想,那就是他的年龄越来越大了。他的哮喘病也给了野猪过多的信号,你想,那大野猪是何等的聪明机智啊。
自此以后,野猪小闹,就和老猎人一起住进了这个大院子。猎人吃馍馍喝面条,还吃玉米糁糊糊。小闹吃剩下的饭菜,也吃些玉米麸皮拌野菜啥的,还有红薯白菜等。小闹倒也见长。右后腿的伤,不到半个月就痊愈了。它依旧是机警,敏捷,野性十足,一听到老石的脚步声和呼啸声,立刻,就躲在了最墙角的那个小棚子下面,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主人,似乎是要等待老石下一步的行动。而且,当着老石的面,从不进食饮水。
山里已是春天。
山坡上的栗树已经绽放出嫩绿的枝芽。翠绿的树叶,逐渐的遮住了枝间的空隙。老石对面的半山腰上,那块顽石,已被山坡上垂下的藤条和树叶盖住了一半。山中的小蜜蜂,匆忙的在花间窜梭,采蜜。鸟儿也开始筑巢孵化。小村东头的那几棵大杨树上,花喜鹊叫的格外的欢畅,头顶上那个巨大的鸟巢上,看得见喜鹊夫妇在不停的忙绿着,进进出出。这真是一个生机勃发的季节,孕育生命的季节。按照山里的习俗,春天,已是挂枪的季节。老石的火铳,也早已送到派出所。让他不放心的是,那些青菜的安危。他担心那些野猪还会下山,啃食庄稼和青菜。同时,他也希望这些与他打了一辈子交道的野猪常来和他较量。他在家闲着没事,就用钢丝去给野猪下套,连着起了好几个早晨,披星戴月出,背负黎明归,其结果都是两手空空回。那群,一许多群的野猪们,已经进入了食物遍地的季节,有了吃的,就再也不会冒杀头的危险,偷吃村里的庄稼了。猎人老石那“逮住你们一锅烀”的誓言,看了短时间之内难于实现。那只被他圈住的小闹野猪,眼下也只能孤零零的待在那个高高的围墙内,一天到晚的等瞪着红红的小眼睛,竖双小耳朵,来小心的观闻这个危险的世界。有时候,它总是趁老猎人不在家的时候,冲着墙角无数次的往上窜,企图逃出这个狭小的空间,但是,其结果都是一样的。最后,当它非常累了的时候,也只好无奈的退回到那个小棚下面歇息。它是多么渴望回到那个广大的世界,那座充满危险又刺激的大山里,它又是多么渴望蜷窝在妈妈的肚子底下,吮吸着妈妈的奶水睡觉。在这个凉凉的,用石头砌成的小世界里,它感觉憋闷极了。还有几次,它还是图用它那并不健全的嫩牙,去啃断铁门,后来,它不止一次的发现,这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的。
转眼又是深秋。山里的风格外的凛冽,将那些半枯的树叶,扫掉一大半,落叶满地,像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地里的衰草也在风中瑟缩着。野兔也从草丛中不断的跳出来,沿着那路边的石子溜达。野鸡们也不停的从这个山坡飞到那个山坡,还发出呱呱的叫声,最后落尽了半山腰的灌木丛中。老石已经很久没有捕到大型动物了。他眼睁睁的看着山鸡从他的头顶上飞过,呱呱的叫着,落到对面的山梁上,顿时心生几许惆怅。他叹了口气,最后,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在心里对自己说,你老了。
野猪小闹已经长到六七十斤重了,已是一个很健壮的野猪小伙子。它的野性十足,丝毫也没因身陷囹圄而稍有收敛,依旧保留着它的高度的警惕性。老石为它添水添食时,首先凶猛的朝老石“呼哧”冲一下,然后,竖起鬃毛,立在墙角怒视。看那阵势,只要老石胆敢迈进去一步,一场人猪大战就要上演了。猎人老石是何等样人物,岂能不知尔的厉害,添水添食,从不开卷门,从门的上方那个洞里倒进去。而且,又陆续把铁门用铁丝加固。看到墙上有野猪的爬痕,有用石头加高。那业野猪小闹,只能望墙兴叹,也很少去做那白费力气的活了。
看到小闹对自己的敌视,老石用手点住小闹骂道:“您娘那个x,有本事你跳出来咬我一口!”仍不解气,用一个长竹竿去捅那野兽,边痛边嘟囔着,“我叫你咬,我叫你咬我!我天天伺候你,你就不知道好歹。你就是个畜生,不通人性。”
小闹也不是好惹的,看见竹竿朝自己戳来,一口衔住,“咔嚓”嚼碎,然后,在猪圈里来回窜动。这种小惩罚,对小闹来说,毫发未损。最后,他们的对峙战斗的结局,只能是小闹站在墙角怒视,猎人老石立在门口喘粗气。
稍稍平静之后,老猎人用手指着猪圈里的那双红红的小眼睛恶狠狠的说:“你等着吧,我早晚把你们一家都捉了,一锅烀!”
一场连绵的秋雨之后,一个清新的早晨,村头的山坡上飘动着一团团的蓝雾,山顶上似乎有人在燃放柴火,其实那是水汽在升腾。村支书鹿儿,拿着一把雨伞,来到老石的家。这会老石正好不在,他去一块儿红薯地里寻“侧”,就是寻找野猪的踪迹。雨后,野猪拱过的土比较明显,他带着那只小猎犬小黑一起去的。小黑是老石多年培养出来的,嗅觉特别灵敏,无论是搜寻野猪,还是猪獾狗獾,从不会错失任何机会。遇到狗獾,它可以钻进石缝中,生生的拖出来,交给它的主人。但是,老石不喜欢这些东西,肉少又腻。就是獾油有些用处,能治烧伤,但是,医院的医生说,这东西不卫生,不让用。所以老石就不去沾惹这东西。老石看了地形,回到家里时,看见支书鹿儿站在野猪小闹的猪圈门前观看。鹿儿曾经也是猎人,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但这么近距离的看野猪,并且对峙着的阵势相见,委实不多。他感觉有些兴奋,对着那个小猪说:
“哟嗨,你还怪孬咧!”
支书是一个很文静的人,猛然看去,就像一个教书先生,说活声音不大,走路也是慢慢腾腾,身上穿的衣服比较讲究,一看就知道是个场面上的人。论狩猎本领,老石可算他的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