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新圩倒是没觉得生产这种工具有什么丢人的,他反而不希望对方卖的是大件,什么气压喷漆泵、什么电动打磨机,那样的话不但技术含量高、销售压力大,而且售后服务压力大。如果只是简单的廉价的工具,这里的工人轻易可以生产出来,不需要多少成本。运出去交给外商就行了,不存在什么售后不售后,简单!
姜新圩现在最喜欢简单,最怕麻烦。他可不想浪费太多的精力和金钱。
虽然姜新圩现在有意答应袁盛载而帮助一家两家公司,但这种帮忙不能答应太快。太快答应的话,袁盛载可能又会让他多承担一些帮扶任务。
姜新圩不动声色地问道:“你们厂的产品出口比例怎么样?一年能取得多少外汇?”
吴厂长刚才的尴尬一扫而光,很是自豪地回答道:“有百分之七十五的产品用于出口。一年能取得二十八万美元的外汇。”
姜新圩看着对方自豪的样子真是无语:二十八万?就是美元也不多啊。
接而他心里活动开了:一家区区一百多万元产值的企业能入省领导的法眼,难道就是因为他们可以创汇?……,规模小好啊,自己需要付出的力气就小,不就是二十八万美元的创汇任务吗?到时候我让曾芝芝在美国的超市去销售就行了。
就在他思考如何跟袁盛载说飞讯公司准备帮助这两家公司,存在多么大的困难时,他心里突然想起这个吴厂长讲解自己工厂措施的一件事,不由问道:“吴厂长,之前你说过你们厂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导致资金积压。请问这个众所周知的原因是什么?可以方便说吗?”
吴厂长看了一眼袁盛载,见袁盛载点头,他有点难为情地说道:“我们五金工具厂的前一任领导班子因为……因为被对方误导,从之前的东德引进两条小型压缩机生产线。结果东德跟西德合并之后,不但两条生产线还有一部分关键设备没有引进来,而且东德的技术员也没有过来帮我们安装调试。两条生产线一下成了一堆废铁。”
姜新圩理解地哦了一声,问道:“是不是找不到那家企业的领导人了?”
吴厂长点头道:“是啊。他们两个国家合并之后,一切都乱了。我们不但找不到那家企业的领导人,就是那家企业也不存在了。”
姜新圩问道:“你们找了新的德国政俯了没有?”
吴厂长摇了摇头,说道:“不找他们或许还好,如果找了他们,说不定我们还得付尾款,还得花宝贵的外汇进口缺失和损坏的零部件。本身这两条生产线是苏联产的,东德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零配件。就算我们找到了正主,我们还得去前苏联寻找零部件,根本不可能。出差的费用都会超过我们的设备费用。”
姜新圩没想到这家听起来不起眼的五金工具厂居然能赚取外汇,但他疑惑的是这个吴厂长所说的那个众所周知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原因。是三角债还是遇到了火灾、水灾什么的?
接下来就是湖东客车制造厂、双州钢铁厂、湖东化肥厂等单位的老总先后“诉苦”。没有一个老总拍胸口表示可以改变企业现状的。
但也有厂长想出了几条措施的,比如湖东客车制造厂表示他们已经开发出了一种小面包车,已经经过了验收,调查客户的情况也不错,他们已经在找客运公司联系,想与客运公司联合经营。同时,他们正与南方一家汽车厂洽谈,准备接受他们的投资,如果政俯能在股权上放开一点点限制,这次注资很可能成功。
化肥厂则表示他们按照政俯的要求将车间迁出城区,而城区留下的厂房和临街的空地,他们准备用来出租和鼓励厂里员工租门面做小生意,安置一部分下岗工人。
双州曙光电子管厂段厂长则表示他们已经去日夲考察了显像管生产线,认为日夲的生产线非常适合他们厂。现在已经进行了三轮谈判,如果引进回来可以生产彩色电视机所需的显像管,年产值可以保证在一千五百万元以上。
大约一小时后,参加会议的国企老总都发言完毕,主持会议的高官再次将发言权交给了高官袁盛载。
姜新圩原以为袁盛载会批评一下这些老总的敷衍塞责,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袁盛载似乎不在乎那些老总怎么说的、怎么想的,而是用凌厉目光扫了一眼那些心虚但又坚持应付领导的老总一眼,然后将目光盯在他身上,问道:“姜总,你看中了哪家企业?”
不但那些老总大惊失色,不知道袁盛载这话什么意思,就是姜新圩也差点一下从座位上蹦了起来。
他很是郁闷地看着袁盛载,说道:“袁高官,您这话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我们飞讯公司主要业务是做通信设备,与这里企业都不搭界。我们也没有收购、参股、注资其他企业的任何计划。”
袁盛载轻描淡写地说道:“怎么说都不搭界呢?如果说业务,你们至少与曙光电子管厂有关吧,他们是做电子元器件的,你们是使用电子元器件做设备的,怎么无关?”
姜新圩苦笑道:“他们做的是电子管,我们需要的是半导体,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袁盛载很是霸道地说道:“反正都是电子!……,他们可以改进啊,只要你们飞讯公司买设备进来,他们不就可以做半导体了?再说,就算业务不搭界,你们也可以多头发展。德国西门子不就是做很多产品吗?他们电信设备也做,家电也做,还做医药呢。这些产品可以说风马牛不相及吧?还不是一样做的很好?况且,现在曙光电子管厂从日夲引进了显像管生产线,就是准备做电视机的,你们公司完全可以用来做计算机的显示器,多好,专业对口啊。”
姜新圩哭笑不得地看着袁盛载,很是无奈他的胡搅蛮缠。
他知道袁盛载不是科盲,并非真的不知道这些简单的区别,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让姜新圩接受帮助一家企业,不接受也得接受:我堂堂一个高官都不顾脸面了,你一个私营企业老板还不肯帮点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