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宋清欢在临都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她反倒对宋清欢产生了崇拜和倾慕之情。
所以见尹湛语带不满,才出声缓解了这尴尬的气氛。
对于他这个嫡亲的妹妹,尹湛也是一向偏疼有加,可以说,只有在对尹卿容时,他才会恢复正常人的性格,见她开口解围,自不好拂她的面子,勉强扯了扯嘴角,“瞧朕,许久未见沈相,一时倒糊涂了。你说得对,阿容。”
说着,看向宋清欢,“舞阳帝姬的下榻之处暂且安排在成文馆,待会自有专人引着帝姬过去。”
“多谢聿帝。”宋清欢浅笑行礼。
“明日朕在宫里设宴,替沈相和舞阳帝姬接风洗尘,今日两位就先好好歇着吧。”尹湛打量两人一瞬,接着开口。
宋清欢和沈初寒谢过。
他微一颔首,转身带着尹卿容和宋清羽一行人,依旧上了身后华贵的马车,浩浩荡荡回宫了。
宋清欢和沈初寒目送着车马行远,看一眼留在原地的官员。
那官员见沈初寒看过来,忙不迭上前,“沈相,皇上吩咐下官引舞阳帝姬去成文馆。”
沈初寒“嗯”一声,并未过多寒暄,只看一眼宋清欢,同她一道也上了马车。
车帘落,马车又缓缓行驶起来,很快便穿过城门,驶入盛京城中。
车外传来熙攘的人声,听上去热闹非凡。
宋清欢坐在车中,看一眼沈初寒,轻笑一声,“看来,尹湛对你已经忍无可忍了。”她的声音不大,很快淹没在喧闹嘈杂的人声和车轱辘滚动声中。
沈初寒抬头一笑,“放心吧阿绾,他就算再不满我,也对我奈何不得。”一顿,“宋清羽似乎并不安分,阿绾明日小心些。”
宋清欢眼中流波一转,并不在意,嗓音缓缓,语声不疾不徐,“宋清羽这个人,有什么事都写在脸上,比宋清漪差了不止一个段位,根本就不足为惧。”
沈初寒轻笑,打量她一眼,“阿绾如今,倒是越来越有我的风范了。”
宋清欢撩眼望去,用手撑着下巴,“倒是你,尹湛到底是皇上,他那边你还是小心些。”
“明白。”沈初寒沉沉应了,眼中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
宋清欢和沈初寒尚未成婚,所以宋清欢暂且下榻在凉国招待四方使臣的成文馆中,待钦天监测算出适宜大婚的日子,再从成文馆出嫁,搬到丞相府同沈初寒一起居住。
因此,此时马车是往成文馆方向而去。
此正值下午,大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但大道中央早被人清理了出来,供方才尹湛以及现在沈初寒和宋清欢的车队通行。
身着铠甲的御林军在道路两旁排成排,维持着街上秩序,不让行人冲撞了这些贵人的车马仪仗。
盛京的百姓早就听说了此事,对能得沈初寒青睐的宋清欢自是好奇万分,纷纷挤在道路两旁,争相想一睹宋清欢芳容。
宋清欢自习武之后,听力渐增,车外百姓的议论声时不时飘入了她的耳中。
有议论她容貌的,有说沈初寒不近女色的传言的,还有提起宁乐长帝姬喜欢沈相一事的,听在宋清欢耳朵里,只觉得好笑。
她抿了抿唇,看向沈初寒,刚要开口打趣,却听得人群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听到驾车的慕白猛地“驭”一声,用力拉紧了缰绳。
宋清欢没有防备,身子猛地向前倒去。
宋清欢清冷的眸光蜻蜓点水地掠过,很快收回,看回尹湛。
凉国以银为尊,尹湛今日穿了一身墨银色蛟龙出海窄袖龙袍常服,腰束白玉带,头带同色白玉冠,自有一股帝王的威严气势,只是,那双茶色双眸中暗流隐隐,透着阴暗气息,让人捉摸不透。
“见过皇上。”
“见过聿帝。”
宋清欢跟着沈初寒一道,向尹湛行了礼。
尹湛眸光中透着寒,在宋清欢面上顿住,沉沉打量着她,眼底暗色似乎涌动地更厉害了。须臾,他方收回目光,扫一眼两人,“沈相和舞阳帝姬,不必多礼。”
“谢皇上。”
“谢聿帝。”
“两位一路舟车劳顿,想必是辛苦了吧。”尹湛沉沉开了口,语声沙哑,情绪莫辨,同他的人一样,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阴翳。
说话间,还似有若无地扫一眼他们身后的马车。大概是对宋清欢和沈初寒同乘一车生了些许想法。
宋清欢只立在一旁,浅笑不语。她如今只需扮演一个柔顺的和亲帝姬便是,至于其他含沙射影的试探,自有沈初寒替她去挡。
沈初寒勾一勾唇,凉凉开口道,“承蒙皇上挂念,微臣和帝姬一路尚好。”
尹湛轻笑一声,目光又落回宋清欢身上,“聿国帝姬,真真一个比一个貌美,怪不得连素来不近女色的沈相都动心了。沈相当初既知舞阳帝姬这般姿容出众,为何不替朕求娶舞阳帝姬?”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脸色俱是一沉,尹湛身旁的宋清羽更是刹那间白了脸色。
对其他人而言,尹湛这话,分明是指责沈初寒在当日和亲一事中存了私心,否则,他为何当初不点名让更出色的舞阳帝姬和亲?平阳帝姬身份尊崇或许指望不上,可舞阳帝姬当时在聿国地位还不如安阳帝姬,为何偏偏跳过她,选了安阳帝姬?
而对宋清羽而言,她只听出了话中对自己的贬低,分明是在说自己姿容不如宋清欢,以她心高气傲的性子,哪里甘心?一双眼睛瞪着宋清欢,眼中是浓浓的不忿。
气氛瞬间陷入尴尬和冷凝。
尹湛却恍若不知,只似笑非笑地盯着沈初寒,眼中一抹阴翳。
是的,他不爽沈初寒,不爽他已经很久了。
他是个极有野心的人。
当初他身份卑贱,所有人都不把他放在心上,所有人都没将他当成对手,他却并没有自暴自弃,而是悄悄养精蓄锐,等待合适的时机一鸣惊人。
后来,先帝驾崩,国内发生夺嫡之乱,他虽有心角逐,但到底没有母家支持,势单力薄,情况亦有些艰难。
这个时候,沈初寒找到了他,说要助他夺得皇位。
当时的他并没有选择,毫不犹豫地同意下来。
沈初寒果然是个奇才,一路运筹帷幄,助他登上了那个宝座,作为回报,他封了他为丞相。那个时候的他根基未稳,也确实需要沈初寒的继续辅佐。
可——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等他渐渐坐稳了这个位子,他便觉得沈初寒碍眼起来。他在凉国一手遮天,权势甚至有直逼自己的趋势,这让他如何安心?
他既然有能力将自己扶上这个位置,万一有一天,他的野心膨胀,不甘心屈居自己之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