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欢笑笑,伸手接过了沉星递来的鱼汤。
她拿起白瓷勺子,轻轻搅了搅,舀起一勺刚要往唇边送,鼻端却突然闻到汤中鱼的腥味,不知为何,胃里又出现马车中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酸水上涌,将碗“啪”的一放,朝下一旁呕吐起来。
流月和沉星吓坏了,忙上前替她顺气,“殿下,您怎么了?可要叫太医?”
宋清欢干呕了几下,抬头看一眼沉星,“替我倒杯水来。”
热茶下毒,宋清欢这才觉得好受了些。
“殿下,您真的没事吗?”沉星担忧地看着她,眉眼间满是急色。
“没事。”宋清欢擦了擦嘴,看向被她推到一旁的鱼汤,眸光微闪,“应该是太累了吧。这么一大桌子精美菜肴摆在我面前,我却半点胃口都没有。”
她长长吐一口气,“罢了,都撤下去吧。”
流月吃惊道,“殿下不吃晚饭了?”
“我没有胃口,想早点上榻歇息。”宋清欢离开饭桌,拿起茶盏给自己又倒了一杯。
“那……奴婢叫厨房给殿下熬点小米粥吧。”见她神色不大好,沉星没有多劝,善解人意道。
“也好。”宋清欢应了。
用了一碗小米粥,稍稍走动一会消了食,宋清欢便早早上了榻。虽则如此,却并没有什么睡意,靠在引枕上,随意翻看着带来凉国的书。
她现在手里这本,是她特意叫流月帮她搜集到,关于凉国风土人情的书。
凉国对她而言,说熟悉不熟悉,说陌生却也不陌生。
她不知道还要在盛京生活多久,所以,先做好准备也是必要的。
夜色深浓。
灰蒙蒙的天空,黯淡无星,连一轮弯月也隐入了云中,越发显得四下黑黝黝的一片寂静。
宋清欢房中的灯还亮着,烛火微闪,在墙上投下明灭的阴影。
不知看了多久,宋清欢终于觉得有些累了,放下书本伸了个懒腰,朝窗外望去。窗外一片漆黑,恍若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到。
她将书本放到一旁高几上,刚要熄灭烛火,忽然瞧见窗户还开了一条缝。那是她让沉星刻意留出的缝隙,好保持房内的空气流通。
掀开被褥下了榻,趿着鞋走到窗旁,伸手去关窗户。
突然,她瞧见黑夜中似有银光一闪,不由神情一凛,关窗户的手也顿住。她屏住呼吸,走到榻旁取了天蚕软鞭握在手中,然后悄悄将窗户缝推大了些,透过缝隙,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的情形。
这时,一阵风过,吹得院中树木的枝叶沙沙作响,宋清欢神经越发崩紧,眸色森冷,鹰隼般朝某处射去,眼底一抹流光闪过。
她转头在房中一扫,落在书桌上的笔架上。
上前取了支狼毫,重新走到窗前,盯着某处看了一瞬,手一扬,手中狼毫如离弦的箭般朝院中某棵树上射去。
枝叶的窸窣声越发大了起来。
宋清欢凝神屏气,死死盯住那一处。
忽然听得一声细微的“哎哟”声响起,紧接着,一个黑色重物从树上坠了下来,“砰”的一声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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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你们绝对猜不到树上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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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初寒眸光微凛,飞快伸手一捞,将宋清欢带入怀中,急急低头看向她,“阿绾,你没事吧?”
宋清欢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朝沈初寒扬唇一笑,示意自己无碍。
沈初寒这才放下心,沉了目色看向车外,语声凉淡,“慕白,怎么回事?”
“公子,有个小孩子突然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您和殿下没事吧?”慕白语气亦有几分无奈,赶忙开口。
沈初寒眉头微皱,气息沉了沉,刚要开口,怀中的宋清欢却一把推开他,弯腰干呕起来。
“阿绾,你怎么了?”
沈初寒一惊,赶紧伸出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替她顺气,一面又端了茶盏过来递到宋清欢唇边,“来,先喝口水缓一缓。”
宋清欢干呕了一阵,伸手接过茶盏喝了一口。暖和的茶水下肚,方觉肚里翻江倒海的感觉消停了些许。
她将茶盏递回去,直了身子,勉力笑笑,“我没事,只是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
“公子,怎么了?”车外,慕白焦急的声音再度传来。
“没什么。”沈初寒沉沉应了,挑帘望了出去,“什么情况?”
帘子一掀开,沈初寒耀目光华的容颜出现在众人眼前,空气仿佛瞬间被点亮。人群中再次爆发出一阵骚动,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沈初寒,眼中满是惊艳之色。
比起沈初寒在四国间智多近乎妖的名声,盛京的百姓更津津乐道的,显然是沈初寒艳绝无匹的容颜。
只是,沈相并不喜人谈论自己的容貌,也甚少出现在公众面前。今日好不容易得了这个一窥真容的机会,众人自是激动万分,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沈初寒如水墨丹青的容颜覆上一层阴影,眼中只有无尽的寒凉。他神情冰冷,根本没将众人的反应放在眼里,只盯着马车前那个瑟瑟发抖的小孩,眉眼微眯。
小孩不过三四岁,身上穿着甚是朴实,手里抓了一个灰不溜秋的布球,被一个妇人紧紧抱在怀中,满脸害怕与不安。
见沈初寒从车中出来,妇人愣了一愣,方回了神,忙拉着小孩跪下,朝他不住磕着头,“求沈相大人开恩,沈相大人开恩。”
瞧眼前这情形,沈初寒大概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约莫是那小孩手中的布球滚了出来,小孩急急跑出来追,正好跑到了他们马车前面,慕白怕撞上他,所以才紧急勒住了马。
他扫一眼那妇人,见她满脸局促和害怕,抓住小孩的手粗糙开裂,心知只是一个普通妇人。他一舒紧蹙的眉头,凉淡看一眼慕白。
慕白会意,跃下车辕,上前将妇人扶起,柔声开口道,“大娘,你快起来吧,没事的,我家公子不怪您。”
说着,搀扶着她和那小孩子到了路边,又安慰了几句,方坐上车辕,重新扬鞭启程。
修长好看的手从车帘上落下,沈初寒清俊的退回车厢。帘栊一落,隔绝了众人痴痴的目光,一阵失望的抱怨声从人群中传出。
方才那耀眼的光芒仿佛陡然一灭,车队缓缓朝前驶去,将百姓倾羡的目光嘈杂的议论声一一抛至车后。驶过这段繁华的大街,耳边总算清静了些许。
对于车外的骚动沈初寒置若罔闻,只担忧地看着宋清欢略显苍白的脸色,轻启薄唇,“阿绾,你当真没事吗?”
宋清欢抿唇一笑,“只是方才颠得狠了些,你不用担心。”
见她再无其他反应,沈初寒这才略略放了心。
没行多久,马车缓缓停了下来,成文馆到了。
后头的沉星流月赶了上来,挑起车帘将宋清欢迎下车,流月看向她急急道,“殿下,方才出什么事了?您和沈相还好吧?”
“没什么,出了个小意外而已。”
前头引路的凉国官员忙上前,“舞阳帝姬,这几日,就委屈帝姬下榻在成文馆了,里头房间已经收拾好,请帝姬随下官进去。”
宋清欢应一声,示意他稍等片刻。
“那……我便先进去了。”她看向沈初寒,眨了眨眼轻笑。
“好。”沈初寒点一点头,神情温润,看在那随行的官员眼里,眼睛渐渐瞪大起来。
沈初寒凉淡瞥他一眼,随行官员一激灵,慌忙垂下了头不敢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