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几人看着他们决绝离去的背影,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来。
出了玄殿,姒檀和妫璎迎上来,手里还提着两个包袱,想必就是妘璃的行李了。
宋清欢看他们一眼,“姒姑娘,妫姑娘,前头带路吧。”
下了白贝桥,踏上玉衡岛本岛的海滩,宋清欢和妘璃皆有些唏嘘。这是三年来,妘璃第一次踏上玉衡岛本岛的土地,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致,难免感触良多。
姒檀一挥手,身后的结界缓缓阖上,琼楼玉宇再度隐于一片茫茫白雾之中。
“阿绾如今住哪里?”妘璃看向她问。
“清雅小筑。”宋清欢道,“母妃也同我们一起吧。”
“清雅小筑是姬长老的别院,我如今既已出来,也不便再打扰她,就去我那里住吧。”
宋清欢略显吃惊,“母妃住哪里?”
“我从前未住到圣殿时,在一潼坊也有间府院,虽然久无人居住,但还算宽敞,就住我那里去吧。”
“好。”宋清欢激动应了。
母妃说得没错,清雅小筑毕竟是姬纾的别院,总有些不方便,如今几位长老对他们有诸多不满,早早搬出来也好,免得在别人的地盘上,总有些受制于他人。
妘璃看向姒檀和妫璎,“二位送到这里就好。”
重锦伸手接过两人手中的包袱。
姒檀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应了,行礼后离去。
走了一会,渐渐有了人烟。昨夜之事,已传遍全岛,更别提一潼坊中的众人了,一路上,落在妘璃和宋清欢面上的目光越来越多。
宋清欢对这样的目光早已见怪不怪,怕妘璃心中难受,特意上前握住她的手,温声道,“母妃无需放在心上。”
妘璃淡淡一笑,反手握住她的指尖,示意她自己没事。
一路上因着人多口杂,所以两人并未多说什么,走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重锦带着众人拐进一条街巷,然后指着前头最靠里的那处院落道,“殿下,那儿便是夫人的府邸了。”
行到府院前,见门前牌匾被摘下,门上也落了一层灰,的确有几分萧索,看得出很久没住人。
重锦上前将门推开,请了几人进去。
沈初寒在门口顿住,看向宋清欢和妘璃道,“阿绾,母妃,不如你二人先行入内,我回去通知君熙她们收拾好住过来。”
宋清欢知道沈初寒这是有意留出空间给自己和母妃,想了想点头道,“也好。”
沈初寒朝妘璃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宋清欢看向妘璃笑了笑,两人一道进了院子。
重锦先将前院的正厅草草地收拾了出来,让两人在此休息,自己则去后院整理别的房间去了。
她一走,宋清欢看向身侧的妘璃,身侧的激动之情再也抑制不住,“噗通”一声跪在妘璃面前,眼泪簌簌而下,“母妃,阿绾不孝,让您受苦了。”
妘璃一惊,慌忙去扶宋清欢,“阿绾,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母妃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宋清欢泪珠滚落,摇摇头,“我知道,母妃灵力尽失的原因,是因为我。”
妘璃瞳孔一缩,扶住宋清欢的手也僵住,良久,她喑哑着开口,“阿绾,你……你记得前世之事?”
“母妃?”沈初寒眉梢一挑,略有不解。
宋清欢“嗯”一声,“看当时母妃的神情,我觉得,母妃应该还知道些什么,只是碍于太多闲杂人等在场,才没有开口。等明日见到她之后,就能问个明白了。”
“阿绾觉得……这件事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宋清欢老老实实地摇头,“一开始,我怀疑是不是五位长老有谁监守自盗,但我仔细查看了所有人的神情,并没有人漏出丝毫破绽。况且,我实在想不出他们要这么做的原因。所以我觉得,此事另有隐情。”
她端起茶盏喝一口,“不过,我现在担心的事,明日我要带走母妃时,嬴彻会不会又找什么借口阻拦。”
沈初寒沉思一瞬,“我倒是觉得,母妃之事,阿绾可以放心。”
“怎么说?”宋清欢挑眉望去。
“眼下雪莲被盗是大事,他们必然要想办法解决此事,想必分身不暇,若这个时候再给我们使绊子,万一我们闹将起来,他们只会更加被动。我想,他之所以要让我们再等一天的缘故,应该是想再趁着今晚的功夫,再嘱咐母妃些什么。毕竟,如果阿绾你的猜想是对的,母妃应该知道什么内情,嬴彻他们自然会有所顾虑。”
宋清欢仔细想了想,赞同地点头,“你这么一说,倒也合情合理。那我就再等一天,是与不是,明日便见分晓。”
“是啊,今日,阿绾便暂且放宽心吧。”
“玄影已暗中通知了邯郸城周边驻扎的守备?”宋清欢想起了旁的事,开口问。
“已经都部署好了,一旦岛上情况不对,他们便能立马赶来支援。”沈初寒平生从不打无准备的仗。所以当初在邯郸城之时,已命隐卫持手谕暗中调遣了周边州郡的守军过来,待他们一走,便已在邯郸城驻扎,以备不时之需。
嬴彻他们执意要让宋清欢参加圣女大选,他们虽面上同意,却暗中让玄影通知了邯郸城中守备,若是嬴彻他们胆敢动用武力,援军便能即刻赶来。
得了沈初寒的准信,宋清欢略松一口气,雪莲被盗之事内情如何,她并不感兴趣,只要嬴彻他们能信守承诺放人,她便也不会为难他们。
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竟觉疲累不已。毕竟已有七八个月的身孕,体力大不如从前,伸手揉了揉眉心,扶着腰起身,“阿殊,我有些累了。”
沈初寒忙起身搀扶住她,温声道,“今日忙了一天,先睡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母妃那里,不会再出什么变故的。”
“好。”宋清欢淡淡一笑,点头应了。
扶着宋清欢躺上床榻,沈初寒大手一挥,将烛火熄灭,也跟着在她身边歇下。
一夜无话。
翌日,宋清欢心中有事,醒得很早。她一醒,沈初寒自然也醒了,两人刚说了几句话,便听到门外有女子的声音传来。
“妘姑娘,您醒了吗?”
宋清欢应声。
门外又道,“洗漱之物已替妘姑娘和寒帝备好,就放在门外,待二位梳洗好之后,请随在下去往玄殿,在下一刻钟之后过来。”
宋清欢道好,听得门外脚步声走远。
沈初寒拉开房门,将洗漱用品端进来,与宋清欢梳洗完毕。
果然,一刻钟之后,方才那女子去而复返,正是昨夜引他们过来圣宫之人。
那女子朝宋清欢和沈初寒一礼,“妘姑娘和寒帝可以出发了吗?”
宋清欢淡淡开口,“走吧。”
清晨的月牙岛上空气格外清醒,微风夹着淡淡的水汽扑面而来,令人精神为之一震。经过圣宫前方时,宋清欢故意看了对岸几眼,却见昨日熙熙攘攘的对岸已然空无一人,只有潮水拍打海岸发出的声音,平添几缕寂寥。
虽然嬴彻他们对外宣称雪莲未能择主,圣女大选要择日再开,但扶澜族人又岂是那么好糊弄的?总会看出些端倪来,不知到时,几位长老又打算用怎样的谎言去堵住众人的猜疑?
冷冷一勾唇,收回了目光。
到达玄殿之时,姬夜、妘萝和姜如是已经到了,唯有嬴天舒还未来。五位长老也已落座于上首,神情皆是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