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双胞胎!
乞丐张刚反应过来,就被春桃身后那人的绝世容颜吸引住了:恰如皎月的面庞,黑珍珠般的瞳孔,即使带着病态,依然闪着光芒。樱桃红唇吹气如兰,似有千百蝴蝶扑面而来,钻入心内挠痒,令人久久难以回神。
敢问公子可是姓张,小女子赵文瑜感谢公子救命大恩。赵文瑜刚想行万福之礼,突感一阵眩晕,眼见仰面倒下。夏荷一阵疾呼:小姐!乞丐张忙伸手揽过,不及细想,马上示意夏荷带路,送回西厢房。
赵德才听到夏荷声音,慌慌张张从门外进来,手上端着的银耳燕窝汤也洒了一地:怎么回事?我说不让你起来,你要多休息,偏不听
乞丐张轻触了一下赵文瑜的脉搏,点点头,似和自己预想的一样:取盆来!夏荷急忙去房门处取了水盆。乞丐张取出一粒白色丸药,晶莹剔透,喂赵文瑜吃下。赵文瑜入口后呕吐不止,夏荷惊呼:小姐,小姐你怎么样?
乞丐张道:不打紧,长时间卧床进食,我助她清空胃囊,气血通顺即好。
盏茶功夫,赵文瑜吐净异物,强笑着道:舒服多了,爹爹不必担心。又冲乞丐张微微一笑:多谢张公子。
赵德才马上作揖:张大仙真神人也!
乞丐张摆了摆手:唉,乞丐怎能叫大仙,莫折我阳寿。
赵德才立刻改口:好的,张公子,老朽必报大恩大德。
钱德旺由春桃引进房里:八珍汤准备妥当了。
赵德才感动道:有劳师兄了。
师弟莫客气,还是先招待张公子洗漱为好。
对对对,赵德才这才想起,冲着房外说道:秋菊,带张公子去后院客房换洗歇息。
门外进来一个丫鬟,居然和春桃夏荷一模一样。
乞丐张心下暗赞:这三胞胎丫鬟,真是难得,难得啊!
既然小姐已无大碍,且此闺房内阴邪之气已去大半,这身污秽也可换下。乞丐张边说边取出一张符文,交给春桃:贴在房内东南角,可保二十年平安。
谢张公子,三姐妹一起行万福礼。春桃去贴平安福,夏荷照看赵文瑜,秋菊引乞丐张去后院。
后院满满的种植银杏及绿竹,穿过一条蛇形甬道,一栋二层阁楼矗立眼前。
雕刻凭栏的花纹有圆有方,木质楼梯是上等的楠木,两侧扶手居然是龙形,龙头在下,龙尾在上。
秋菊引到门口,便不再前行:张公子稍事休息,我去叫丫鬟和家丁帮您打水。
乞丐张点点头,独自进了阁楼。入口处一个精致的屏风,以木为框,上裱绛帛,图案是百鸟朝凤——这一定是江南顶尖手工艺人花费不少时间和心血制作而成,屏风上的七彩凤凰做展翅状,接受众鸟朝拜,每一只鸟都不一样,甚至种类都各不相同。
内设到非常简单,西墙一张四方桌,两把太师椅,床在北墙,挂账是绣着牡丹花的高等丝绸。令人称奇的是这些桌椅床凳竟然全部是金丝楠木的材质。
乞丐张倒没在意这些东西多值钱,窗台外的一株铁树反而吸引了他的注意——铁树开花了。
乞丐张心想:借你老树精的福祉,希望此次顺利,不要有任何闪失,尽快找到阴阳符,速速离开,免得夜长梦多。
刚躺床上,就听到门外秋菊客气的询问是否方便,待乞丐张回应后,家丁和丫鬟才进屋端水递餐。
一个个家丁提水从东墙的楼梯送到二楼,一个个丫鬟把点心茶水放在四方桌上,井然有序,面带微笑,人虽多,但默不出声。待所有人都离开后,秋菊才在门外轻声说话:请公子享用。有任何吩咐,我们都在,只要公子摇摇铃。
乞丐张果然看到四方桌旁边还有一个拳头大的铜铃。
好的,知道了。乞丐张说完径直上二楼,一个大木盆内八分的鲜花水,旁边的木桌上有新衣物,皂角。另外还有苹果,桃子,李子的水果拼盘,外加一壶清香蜜茶。
乞丐张不得不承认:周到!
晚饭时分,秋菊来请。乞丐张一袭白衣,足蹬银靴,黑发油亮,白皙的皮肤,眼睛炯炯有神,走起路来,轻慢稳当,哪似之前的癞子模样,简直是另外一个知书达礼的富家公子哥。秋菊看了一眼就满脸绯红,思绪万千。只得低头领路。
前院早已热闹非凡,家丁丫鬟好久没这么开心的办喜宴了。门口还放了十几挂鞭炮。
赵德才和钱德旺带着一众家丁丫鬟,见到乞丐张,一起作揖行礼:多谢张公子施恩小女,老朽特备简餐一顿,还请品评。
乞丐张抬手还礼: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只是不可大意,阴邪未净,既然来有一月,去也当一月,我每日会巡游净宅。劳烦钱神医每日晌午给小姐诊断煎药,待彻底痊愈,我再离开。只是这些时日要叨扰贵府了。
钱德旺听乞丐张也叫自己神医,满心欢喜:不敢当不敢当。定按照张公子吩咐办事。
赵德才更为高兴:不叨扰不叨扰,莫说张公子住一月,就是以后都不走了,我也保证你衣食无忧。
说罢,邀请乞丐张坐主位。乞丐张几次推脱不了,只好依言坐下。同桌的还有孙守信,李明礼。此时几人对乞丐张态度完全不一样,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年轻朝气的公子就是之前的脏乞丐。心下不由得暗赞:真是个俊哥儿!
赵德才举杯敬酒,乞丐张拒绝道:酒非善物,我自小避之。我以茶代酒好了。
赵德才只得让秋菊给乞丐张斟茶。乞丐张一饮而尽:好茶好茶!
钱德旺,孙守信和李明礼三人也是轮流敬酒敬茶。
赵德才问:不知公子家住何处?我看张公子谈吐举止似饱读诗书之人,为何做乞丐打扮?
乞丐张哈哈一笑:我本渔阳人,家住张家湾。来此只为寻一老友,不想途中盘缠用尽,只好一路乞讨。前日初到宝地,见你府宅处阴邪之气颇盛,乃财路太广招致祸端。恰巧小姐命数缺阳,故犯魂飞之险。若置之不理,以小姐的命格,长则十日,短则三五日,即使请来大罗金仙也无力回天。我对阴阳之术略知一二,出手断你风水,以绝后患,只是将来不再财源广进,休要怪我才好。
赵钱孙李四人听得将信将疑。
赵德才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百年之后,惟愿女儿能嫁个好人家,于愿足矣。
乞丐张喜道:妙极妙极!正因你有如此胸襟,才能得此财富,也正因此财富,所以招致祸端,此时又能弃之以保平安,我才出手助你,真是因果循环生生不息,妙哉妙哉!
赵德才道:我已年过半百,文瑜是我唯一女儿,倘若真的白发人送黑发人,我要再多的财宝又有何用?黄泉之下更是无颜面对难产而死的内子。
赵钱孙李四人齐声叹气。
钱德旺道:张公子既然已助侄女避过此次祸事,又留下二十年平安符,我们应当一起敬他一杯。
不错不错,四人端起酒杯一饮而下。乞丐张饮茶答谢。
钱德旺道:张公子来此寻找故人,我师兄弟颇有人脉财力,不知可否帮得上忙?也好让我等为张公子效劳,以尽绵薄之力。
乞丐张抬手谢到:正有此意。
赵德才应道:承蒙张公子不嫌弃,请告知故人姓名年岁,以及相貌特点,我府上有个江南有名的画师朋友此间正来此做客,可托他帮忙画像,我满城张贴,直到帮公子找到便是。
乞丐张叹气道:此故人我从未曾谋面,只因一朋友辞世前托付一事,不得不变卖家当独自一人前来寻找。除在本城这一条线索外,姓名年岁长相皆不清楚。
赵钱孙李四人面面相觑。
乞丐张看出四人为难,继续说道:赵老爷,我有一法,不知愿试否?
赵德才道:愿闻其详。
乞丐张道:我略通阴阳,能观人面而知其生前身后事,你可在小姐痊愈时,以答谢全城百姓为说辞,每日邀请二百桌客人吃饭,我自观之,想必可以找到。
赵钱孙李心想:这城内人丁不下十万,要找知名知姓的人尚属难事,何况不知名的岂不如大海捞针般困难无比?
钱德旺摸着胡须思考着,刚要说话,孙守信先抱拳道:张公子,不是我等不信任,只是你说你能观人面而知其生前身后事,这仿佛太虚无缥缈了。
李明礼也道:先不说你是否能观人知事,单就赵老爷的财力,未必足够邀请全城百姓吧。
赵德才道:张公子放心,银两不是问题。只要公子需要,我安排便是。
钱德旺接道:孙掌柜的既然不信,我们可以请张公子看看你们几个人的生前身后事,一试便知。
孙守信和李明礼齐道:不错,张公子不妨一试。
乞丐张道:天机不可泄露,不过四位既然不信,我倒可以简单的唱几句打油诗。
看了一眼孙守信,乞丐张道:
孙家自古有贤人,奈何报国却无门。
行医施善传千代,厚福高德自生存。
你家祖上良善之人颇多,且族谱家规严苛,报效朝廷是家训,然只有行医才是你孙家命中注定。
孙守信倒吸一口冷气,族谱从不对外,更别提报效朝廷的家训。原本将信将疑,现在倒是全信了。
乞丐张看着李明礼继续道:
李氏祖辈擅吃亏,生于江南长于北。
虽是凡间多磨砺,礼佛问道终不悔。
李家信奉吃亏是福,常给穷人看病不仅不收钱,反而还施舍,因此积了大德,劫难才有贵人相助。
李明礼也是一惊,心说自己的祖上因遭逢大难,几死于江南,幸得一僧人与贼人周旋而得脱,故家中礼佛诵经,也常捐助寺庙。因避难到此,未敢与人提起,不想今天好奇心起,被人一语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