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慕容泽不屑地勾起唇角,“勤王不会以为,去了一趟邺城,就真的得偿所愿吧?呵呵”
他收起广绣,将手伸出廊外,大雨冲刷过白皙的肌肤,玉箸般的手指浸润。
“也不知以她的性子,还能忍多久。”
又一道惊雷响彻天际,沈儒墨两指捏紧,微微来回搓着。
雷声渐渐远了,雨,渐渐小了,廊外的景色也越来越清晰清晰。
慕容泽抱起与团子窝在一处睡觉的灿爷,“灿儿乖,咱们不能给小婉婉添麻烦,该回去了。”斜侧目扫过沈儒墨,又道,“不是人人,都这么厚颜无耻。”“靖王回去了?”夜清婉收回把脉的手,将岳淑的手放回被子中。
“父皇传旨,王爷回去领旨了。”岳淑眉宇之间凝聚浓重哀伤,“我真的……有了?”
“嗯,月余,建议王妃秘而不宣。”清微而规律的敲击声响起,夜清婉蹙眉,这是影玄和她秘密新定下的暗号,意思是有人靠近。
美目流转,夜清婉冲岳淑眨眨眼,低声唤守在门外的静怡进来,低声道,“王妃忧思过度,只怕会一病不起,你即刻安排一应事宜,与王妃在夜府修养上几天吧。”
静怡担忧地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岳淑,点点头,“一切有劳夜神医,奴婢拜谢了。”说着,后退一步,行了大礼。
这时,春意端着药碗走进来。“小姐,王妃的药好了。”
“先放着吧,王妃还未醒。”又对静怡道,“起来吧,医者仁心,我自然会好好调理王妃的身体。”
春意将药碗放到床前的小几上,站在一旁并没有离开。
雨渐渐停了,夜清婉望着窗外射进来的微光,“雨后初晴,正是好时候。春意,随我去一趟靖王府,送绍儿回家。”
静怡鼻子一酸,紧咬着下唇,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春意低头应答,让人看不出情绪。
夜府的马车穿过主街,热闹的街市上繁华依旧,却又多了一丝物是人非。
“你听说了吗?靖王府的小世子,昨天晚上没了。”
“怎么可能?雾山的夜小神医不是已经从邺城赶回来了吗?”
“哎,谁知道呢,也可能小神医回来的太晚了吧。”
“也许这个小神医,根本没那么神呢?咱们又没见识过雾山的医术……”
“就是就是,十几岁的小丫头,谁知道是不是骗人的。”
“别说了,别说了,夜府的马车来了……”
春意拧巴着,气得直哆嗦,“这些无知平民竟然敢诋毁雾山,诋毁小姐,当真该死!”
夜清婉斜倚小几,慵懒地开口,“确实该死,刚过了一夜,市井中就得了这么确切的消息,修明啊,回头好好查查到底是谁放出的谣言。”
裴秀明抽出腰间的软剑,凌空劈向路边的茶摊,茶桌顷刻四分五裂,“小姐放心,定让这背后之人付出代价。”
他本就不苟言笑,鹰眼扫过众人,如冬月寒霜,叫一众人吓得闭紧嘴巴。
“走吧。”车内飘出清冷地声音,让刚才出声地众人心底又一寒,“人啊,果然,不能太善良!”
马车渐行渐远,茶摊的众人松口气,却发现刚才嚼舌根的几个人竟然都被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唯有胸前明晃晃地银针,随风轻颤。
“是不是本小姐,不谙世事的人设太招人欺负了?”托腮,素手规律地敲打着小几,而后缓缓睁开眼,眉眼慵懒如画,斜翘的唇角,勾起万千风华,再不见往昔轻灵。“装久了,果然会习惯啊!”
春意一呆,迅速低下头,微微抓紧手中的帕子,这样的小姐更有魅力了。
靖王府的正门大开,马车一路畅通无阻进了主院。
下了马车,环顾王府的景致,雨打残花,绿叶如新。太子和湛王都在院中,素衣素袍与沈儒安一同迎接夜清婉,只是不知带着几分真心。
夜清婉心中了然,“看来,三国朝会提前的消息已经传到楚京了。”
“不错,父皇已经下旨,靖王府秘不发丧。”太子点头,叹口气,拍拍沈儒安地肩膀,“三弟,节哀……”
沈儒安一身黑衣占了不少新泥,泛青的胡渣显得整个人沧桑了不少,儒雅谦和却也孤冷心灰。
夜清婉心中冷笑,摆出一副好大伯好叔叔的样子来看热闹,也真是难为熊猫眼的太子和肿着脸的湛王了。既然如此,也不该让他们失望呀。
“修明。”
裴秀明掀开后一辆马车的车帘,露出一双烫金边的小靴子。
沈儒安一眼便认出,那是沈泽绍穿的靴子,艰难地迈出一步,却又僵硬地收住,颓然地闭上眼。
靖王府管家见状,哽咽着吩咐侍卫将沈泽绍抬下马车。
春意遥遥分辨了一会儿,低下头,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太子不敢相信地看了好一会儿,道,“真的,真的是绍儿!”干涩的嗓音透着浓浓地哀伤。
湛王紧紧盯着担架上的没有一丝生气的小身影,用捂住嘴巴,遮住那怎么也压制不住疯狂上翘的嘴角。
“阿婉。”沈儒墨从内院踱步出来,柔柔地叫了她一声。
“哪都有勤王殿下,真是神出鬼没,阴魂不散啊!”
淡漠的语气,让他的心微微刺痛,他一顿,停住脚步,站在远处,不再上前一步。
“王妃暂留夜府,有劳夜姑娘照拂。也多谢夜姑娘,送绍儿……”
沈儒安睁开眼,看着安静地躺在眼前的沈泽绍,又是喷出一口热血。管家心疼地扶着他,“王爷,世子已经……您要保重啊。”
“是啊,三哥,逝者已矣,日子总是还要继续的。”湛王装模作样地安慰沈儒安,又走向近前仔细看了看担架上的沈泽绍,安心地垂下眼帘,脱了外袍,替他遮上。
“咳咳,五弟有心了,本王没事,带绍儿下去吧。”他随意地用袖子擦了擦唇角的血迹,对夜清婉道,“夜姑娘担待,本王就不留您了。”
“世子身带剧毒,各位小心。告辞!”
“咳咳,夜姑娘,本王分身乏术,七弟……也有劳夜姑娘照拂。”沈儒安按着胸口,声音好似风箱。
“靖王殿下这是说得哪里的话,勤王有手有脚,难不成,还要我端茶倒水不成?”夜清婉不善地接话,素净地娇颜,闪过一丝不耐。
“夜姑娘也曾为七弟解毒,不知有没有复发的可能?”沈儒安面无表情地发问。
“靖王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她把玩自己光滑的手背。
“若是七弟毒发,还望夜姑娘过府医治,本王以尼古拉斯犬支首领令牌相求。”沈儒安仍然坚持己见,顺道将令牌亮了出来。
“何必迁怒,又不是我派人刺杀绍儿的。”夜清婉依旧云淡风轻,好似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沈儒安地手指骤然收紧,又猛地咳了几声,终是叹口气,道,“送客!”
“初夏的温度,不适合存放太久,靖王早做打算。告辞。”夜清婉回眸别有用意地看了眼沈儒安,而后浅笑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