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羽哥……”丹青不服的喊了一声,小声嘟囔道:“我已经十六岁了,不是小孩子了。”他也是能够独当一面的首领之一呀,下面那些暗卫见了他哪个不要恭恭敬敬地喊一声丹青大人?也只有赤羽哥还把他当做小孩子,大户人家里十六岁的男孩子都已经能做爹了!
“你们哪个不是我带出来的?我觉得你们是小孩子,你们就是小孩子。”赤羽没好气的喊了声,看到朱桓已经敬业的隐匿在暗处跟了上去,连忙拉着丹青也快步跟随。他们第一次来西秦,在临安迷了路可就丢了主子的脸了。
夜晚的千里醉比白日还要热闹几分,临安是西秦的都城,自是比普通城镇多了更多不用为生计奔波的富贾权贵,大半夜的不是想着睡觉而是肆意地在外纸醉金迷。
一楼大堂内有不少喝的烂醉的客人,正咿咿呀呀地调戏着卖唱的歌女,一边哄堂大笑地扔给那歌女以碎金银,招呼着她再唱一首。
丹青早在离开那城郊的时候就戴上了面罩,他不像赤羽是光明正大地跟在主子身边的侍卫,而是专门处理秘密任务的暗卫,走到哪里都习惯性地遮掩自己的样貌。见状不由的皱眉道:“怎么走到哪里都有这种肥头大耳的猪崽,看着真是让人心烦。”
他年轻一些,心中还充满了面对生活的无限正义感,看到这种令人不适的画面还是没有习惯。
赤羽拍了拍他的肩膀:“那话怎么说来着,路漫漫其修远兮,世上的渣滓是杀不完的,你得适应。况且这对卖唱的姑娘们来说不过是习以为常的事情罢了,出来卖唱就应该会做好这样的准备。”虽是无情,但他说的都是事实。
“呵,”花无渐耳尖动了动,对着昏昏欲睡的店小二勾了勾手指。“过来,你们掌柜的呢?”
褚洄和叶挽已经是这里的常客,店小二自然是认得他们的。看到一身红衣的花无渐不由的愣了愣,想到掌柜的吩咐自己所说的话。喜穿红衣的绝世美人一定要注意,可能是公子爷来了。
公子爷月前就来过一次,他值夜,白日里都在睡觉,没那个荣幸能够见到。眼下看到花无渐这张雌雄莫辩的脸,顿时吓的一激灵,点头哈腰道:“公、公子,掌柜的已经去休息了,今儿是小的在这儿值夜呢。”
“哦——”花无渐拖长了尾调,“前几年没见过你,新来的?”
“是、是,小的是去年才刚刚来千里醉做工的。公子,找掌柜的有什么事儿吗?小的可以代劳的。”店小二惶惶道。
“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花无渐睨了丹青一眼,“只是我们这位蛋清小兄弟有些看不惯这些肥头大耳的胖老爷,碰巧公子我也看不惯,你去,把他们都给我赶出去。”
店小二怔愣当场,不敢置信地看看丹青,又看看花无渐,迟疑的点了点头。
丹青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说:“你才蛋清,你全家都是蛋清。”
“弱即是罪。”褚洄幽幽说道。
叶挽绷着脸,有时候真的觉得褚洄很像是中二病发作的初中生,总是能一本正经的说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话来。她不指望从褚洄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问赤羽道:“能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赤羽想了想,斟酌着字句说道:“虽朱桓那日身受重伤,几乎身死,但保护不力任务失败是事实。主子……卸了他的职务,在治好朱桓的伤势之后又让刑堂罚了朱桓,一个多月之前才将将养好,得以跟我们一起来西秦。”他努力想用自己的意思来美化一下主子无情的形象,但是发现不管怎么美化,这就是事实。
暗阁的规矩一向如此,没有例外,否则也不能发展至如今这般宛若铁桶油盐不进,随便拉出去一个都是能支撑起半边天的好手来的情景。不管是从情感上还是理智上,暗阁的大家都是严苛遵守主子的规矩,支持主子的。朱桓一声不吭的在刑堂领了三百鞭的罚,皮开肉绽鞭鞭见血,养了快一个月才养好,现在撩开他的衣服绝对还能看到他身上明显刚刚愈合的粉嫩疤痕。他对这个完全没有异议,但是主子却说用不着他再保护叶挽了。
朱桓的眉心淡淡的锁了个“川”字,一开始主子让他保护叶挽他是不怎么情愿的。想想他乃暗阁身手最好的人,却要让他来保护一个小小的校尉,心高气傲之余难免会觉得有些大材小用。但后来却在形影不离的跟着叶挽的时候,被这个小小校尉给折服了,无论是心智还是身手,她都表现出了超出一般人的睿智和机敏。
现在要他停止任务,无论是从自尊心来说也是从那颗对叶挽的佩服和好奇的心来说……朱桓都是不愿意的。可是主子说,想要得到他的认可,除非就让朱桓自己去征求叶挽的原谅,并且在这之后,他朱桓都不再将是暗阁的人,而是叶挽的手下。
从哪里跌倒了就要从哪里爬起来,朱桓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即便这是生他养他爱他的暗阁。
他固执的表情中难得地露出一丝害羞的诚恳,对叶挽硬邦邦地说道:“在燕宫不敌元秋是朱桓的错,主子虽已处罚过我,但若你愿意,我愿再接受一次处罚。只要你……让我继续保护。”这是他第一次说这么一长串的话,就好像已经是硬生生的要憋死一样,连耳朵都染上了一丝绯红。
褚洄挑起眉,看着叶挽将那句“滚,她有我来保护”给咽了下去,虽是不怎么欢喜,但还是同意了朱桓的说法。他本人对能力不足的人不会再启用二次,即便是用了,也不会还是原先的职位和任务。但是他们现在身在西秦,简直就可以用“孤立无援”四个字来形容,他如果不能时时刻刻守在叶挽的身边,就需要同样一个身手了得的人来保护叶挽。
将朱桓大老远的一起喊过来也正是这个意思,朱桓明白了他的想法。
他看着叶挽整个人都懵了样子,凉道:“朱桓想要做你的侍卫,但那之后他就不再是我暗阁之人,全听你的调配。”
“……”这种“两者不可兼得”的做法褚洄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为什么朱桓保护了自己就不可以再做暗阁的侍卫嘛。叶挽无语的睨了他一眼,叹气道:“你不用自责,元秋身手了得,在西秦是数一数二的人才。输给他算不得什么大事,我会被元炯带来西秦的事情也怪不得你。”以元炯的心性来说,只要他想,就算朱桓能胜过元秋,他也同样有千八百种方式,无论是哄骗利诱也好,威逼恐吓也罢,都能将叶挽骗来西秦。而朱桓又是个一心痴迷武道心思单纯的人,实在不能将这件事的责任全都推到朱桓的头上。
不过褚洄既然罚了,那便是暗阁自己的规矩,叶挽并不想插手过多。
她又说:“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谈何原谅?我们此番在西秦身处险境,你若愿意,才是我的荣幸。”她想了想说道,“不过你主子既然说了,如何抉择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想清楚。”叶挽懂褚洄的意思,朱桓能力再怎么出众,始终也还是暗阁的人,而暗阁的主子是褚洄。即便他事事都以叶挽的意思为先,日后两人之间也免不了会有矛盾的地方。褚洄这是想帮她培植自己的人手,真正的做到就算日后出现什么问题,叶挽也不会无人可用。
叶挽内心感动之余,还是觉得褚洄中二的不行……好好的话,非要这么别扭的说出来,就好像他才是那个冷酷无情的大魔王一样。
“想清楚了。”朱桓点点头,复又面相褚洄,深一叩首。“朱桓谢过主子这些年的栽培和恩情……朱桓,无以为报。”
褚洄懒懒地掀了掀嘴皮子:“你该换人叫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