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样也不能……陌州百姓都眼睁睁的看着咱们,敌军现下刚刚过江,探子来报江东驻守人数只在十万左右,若是现在能够一举进宫,说不定能……”谢远据理力争。他并没有朝廷想的那么不堪,也没有对镇西军有半点想要留情放水的意思。青闻被俘是他技不如人,与人无尤。
要是说他们刚刚退守陌州城之际,还需要装一段时间的缩头乌龟来休养生息以防镇西军突然偷袭的话,现在援军和粮草都差不多就位,完全没有后顾之忧,怎能还龟缩在陌州城内没有半点举动?
“谢将军!”莫文渊喊了一声,提高了音量。“你不要忘了,你当初在北境的时候是怎会全军大败被困鹰涧峡的?若不是因为你冒进,又何须陛下和娘娘生生的要派人前去营救呢?难道现在你还想重蹈覆辙不成。”
账外,叶挽听得心中一冷。这个莫文渊竟然过分至此,对谢侯爷这么不客气的说话也就罢了,还替当初的北境之事?北境的事情是谢侯爷心中永远的痛,这么多谢将军战事都是间接的因为谢侯爷生生饿死,她都内疚若斯,在那些阵亡的将军们坟前跪了这么久,更何况谢侯爷的心里呢?
帐内突然又响起了冯凭尖酸阴险的声响,叶挽心头更惊。冯凭武功比她高的多,她竟然没有发现冯凭也在帐内。
“谢侯爷,你就安安分分的修养几日好了。陌州敌军的事情我与莫将军自有主张,用不着你操心。”冯凭的音调绵长又尖利,像是生刀子霍霍的磨在磨刀石上一样的难听。“战事这种事本就是有损有得,咱家在等着一个契机,谢侯爷就不要杞人忧天了,呵呵。”
“什么契机会比现在的十万人更好对付?”谢远冷道,“现在邬江边还只是十万兵众,待到过两日,甄将军手下左护军全部都过了江,眼睁睁地看着敌军推进的时候,难道你还能用陌州城的三十万守军去与敌方的三十万硬碰硬不成?”
冯凭呵呵笑道:“那是自然,要的就是他左护军一举过江,这样咱家才好将他们……一网打尽呀。”
“你……这是何意?”谢远心中一凛,没有什么方法能将敌军一网打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战争这事若是如他们口中所说的这般轻易,也就不会千百年来都成为国与国之间抢夺地盘的主场了。
“谢侯爷莫不是忘了,整个陌州西都处于低洼地区吗?”冯凭嗔笑了两声,就算是隔着一个营帐也听得周建硬生生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叶挽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淡定一些,不要发出任何动静惹得冯凭怀疑。
她紧蹙着眉,仔细分析着冯凭说的话中的含义。整个陌州西都处于低洼地区,紧连邬江,汛期时因着邬江水流湍急,即便偶有山洪也会迅速的冲入邬江,只要注意防洪防汛,并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现在是冬季……
难道冯凭想……叶挽心头大惊,目光忍不住的就瞥向了营帐,想透过厚厚的营帐看看冯凭现在是怎样的一副嘴脸。
“……谢侯爷难道不觉得,这是能够兵不血刃的最有效的方法吗?”
冯凭竟然想要,水淹陌州西!
“床铺没铺整齐,刚被百户骂了,正在哭呢。”叶挽不耐烦的说着,扶了扶自己盔甲的帽沿。“你问完了没?我还要去跟其他兄弟们一起整队呢。”
那名谢家军士兵心中肃然起敬。原本还有些看不起这些跟着莫将军一起新赶来的朝廷军,想着或许跟原来那批各地守军一样都是些酒囊饭袋,现在看看好像不尽然。他们连床铺铺不好都会被骂,可见平日的作风严谨,操练努力了。“问完了,不好意思,因为觉得您有些可疑所以……您请便!”
叶挽不耐烦的对着他翻了个白眼,故作深沉的用长辈和上级的语气道:“怀疑老子?你咋不去怀疑怀疑新来的莫将军是个假的!”她大摇大摆的从那士兵身边擦肩而过,好像很是生气的模样。
走远之后,待的周围巡逻士兵少了一些,周建才绷不住的轻轻笑了两声。“噗哈哈哈,叶哥……你的演技未免也太好了一些吧?还有这走路姿势,哪里学的,怎么这么像螃蟹啊?”
叶挽敲了一记他的脑壳,“我这叫入乡随俗。你没看见那些跟着莫将军一起来的士兵都是这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么?”许是朝廷军天生就特别的有优越感,觉得自己是来拯救谢家军于水火的英雄吧,一个个对着谢家军说话的语气态度皆是拽得不行。手下士兵都是这副腔调,可以想象谢侯爷这段时间过的是什么日子了。
如果可以的话,叶挽甚至都想要将谢远打晕了带走。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正想着,一对黑色军服的朝廷军远远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叶挽想也不想,瞬间就掀起了自己身上黑色的朝廷军军装,露出了下面暗红色的谢家军服。动作之快,看的周建眼花缭乱。
“还愣着干什么?”叶挽皱眉斥了一声。
周建心头一跳,也跟着将军服给脱了下来扔到了一边的角落里。
“喂,你们在那边干什么呢!”就在周建刚刚把黑色军服藏起来的一瞬间,就看到那些朝廷军不满地走了过来。大摇大摆的模样跟刚刚叶挽走路的姿势如出一辙。
叶挽微微皱眉,冷冷地看向来人,轻声道:“我们在这儿好像跟你们没什么关系吧?”不管是语气还是神态顿时换了一个人,看的周建目瞪口呆。
他学着叶挽的样子,微抿着嘴角,作出了一副耿直的模样,看向那些朝廷军的目光中带着一些不满。
“呵呵,丧家犬还敢跟我们这样说话。”那些人嘿嘿一笑,高昂起头抬着下巴,似乎是在从鼻孔里出气看着叶挽和周建。
不过说来也是,这些朝廷军来的原因不就是因为谢家军和先前那些朝廷军在镇西军的手里吃了亏,不得不放弃邬江边上的营地转而退兵到陌州城里来的吗。要不是因为他们第一战大败,朝廷也用不着派他们到这儿来襄助不是吗?
叶挽梗着脖子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彻底取悦了那些士兵,在其中一人还欲再说的时候旁边一人拉了拉他的衣袖道:“喂,我们刚刚来这儿,惹事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