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笑了笑,“瞧给你吓得,我就是说说。我当然知道张大人打不得……而且……肯定打不过。”
飞寒的武功她心里是清楚的,真动起手来,十个她也打不过飞寒。
忍冬犹豫了一下又道:“你说小姐知道自己对张大人的那份感情么?”
半夏迟疑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道:“我猜,小姐不知道。”
忍冬疑惑。
半夏叹息道:“我总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觉得小姐可能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遭受了很多痛苦的事情。而这些痛苦的事情一直在她的心里郁结,阻挡住了小姐看清一些事情的能力。”
忍冬其实心里有着和半夏几乎一样的感觉,自那次点翠山之后,小姐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不只言行举止变了,连眼神都变了。其他人与小姐接触不多,最多道一句小姐长大了开窍。有心思的人或许会觉得小姐得了什么高人点化,才与从前截然不同。
可忍冬和半夏,这两个与许锦言贴身相伴的人就不同了。她们深知许锦言身上并无发生任何奇特的事情,只是去了一次点翠山,之后小姐便焕然一新了。
忍冬和半夏虽然奇怪,但是她们却清楚,这个看似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人还是她们的小姐,只要是她们的小姐许锦言,她们就会誓死效忠。
忍冬想了想还是对半夏轻声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小姐同我们朝夕相处,那里有机会去遭遇其他的事情。”半夏也笑:“你说的对,所以这也只是我的猜想,事实上,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两人互换一下眼神就知道了彼此的想法,相伴十几年,早已有了心灵相通的默契。
一个人回了房间的许锦言,慢慢的点上了灯。其实太阳还未落山,房间的光线很是充足,可她想看清那卷圣旨上的每一个字,所以仔仔细细的点了灯,和着朦胧温暖的灯光,她看清了这卷以明黄色为基调,上覆白色纸张的圣旨。
她念出了声,“实乃天作之合。”
琉璃眼眸里闪烁着不确定的光芒,真的么?他和她实乃天作之合?
许锦言一直看着圣旨上那句“实乃天作之合”,来来去去,不舍得移开眼睛。
“圣旨上这句话写的甚是有水平,我们的确是天作之合。”
声音自许锦言的身后传来,她一惊,立马回首,下意识道了句;“谁?”
烛火摇曳之下,那人慢慢从后方缓步而来,踏着夕阳的余晖和晚霞的瑰丽,那张俊美如神祗的脸上全然都是温软笑意,凤眸里的春意水光更是比之前每一个时候都更为灿烂。
他这个人,无论怎么看,都能令人发了疯一般的心动。
“幸会,我的夫人。”他的笑意更深。
她的脑子轰然一声炸开,愣愣的看着他,琉璃眼眸圆睁,沉默了很久很久。
她慌乱的垂下头,刚平复下去的心跳因他这一句话,又开始如同击鼓一般“咚咚咚”的狂跳起来。
他在说什么?什么夫人……他怎么能这样叫她。
“你……”她说了一个字,便再也无法说下去了。
但他却不依不饶,一下就欺身过来,将她的下巴擒住,轻柔的向他这里带了带,让她不得不看着他的眼睛。
“我怎样?你且将话说完。”他带了丝坏笑。
她哪里禁得住这个,本就已经慌乱的不行了,他还一而再的逼问,虽然话语温柔,可是态度却强硬的不让她避开。她想逃,可是他却将她紧紧禁锢。
她挣扎了很久,见实在无法挣脱才叹了口气道:“你不要这样,你想听什么,我说就是了。”
见她松了口,他才微微松了擒着她下巴的手,也不见外,直接将她反手抱于膝上,自己一旋身,坐了下来。
“夫人真乖。”他弯了唇,绽放出一个百花不及他颜色的笑。
她什么都很好。
王公公仔细看着面前这个被震惊到颤抖着手的小小女子,手都抖成那样了,却依然紧紧而牢牢的攥着那一卷圣旨,像是攥紧了人生的希望和珍贵无比的渴盼。
人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怎么有情还能致人眼瞎。你说那张大人,多好一青年才俊,怎么说瞎就瞎。
王公公摇头,但眼睛里却有着温和的笑意,他在宫里一辈子,见过太多残忍的,冷漠的,狠毒的,早就修成了铁打铜造般的心肠,感情不会轻易波动。
如今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更是淡然。他在宫里迎来送往,看过了多少潮起潮落,荣辱变迁,从来不会为了一个人的痛苦而感到悲伤,也从来不会为了一个人荣光而感到喜悦。
可这一回,他是真情实感的为那双琉璃眼眸流露出的惊喜而感到高兴。
因为他还记得张大人在向庆裕帝以命求娶宁安郡主之时,脸上的真诚和眼底的光。
年轻真好啊。王公公轻笑感叹。
或许人之初,性本善并不只是一句富有理想色彩的话,对于很多人来说,无论这辈子经历了多少折磨痛苦,在心底的最深处,永远都保留着一分温软。
许朗显然是没缓过来,有些迟疑的出声道:“王公公?”
王公公收起了眼睛里的浅淡笑意,他看向许朗道:“不知许大人有何事?”
“王公公……没有念错吧。”许朗问的小心,是王公公念错了,还是他耳朵听错了,怎么赐婚的是张正?
之前传出来的消息不是六皇子么?
王公公垂下了手,这许大人也真有意思,现在估计是被这圣旨吓坏了,说话都不过脑子。
“许大人定是为这婚事高兴坏了,耳朵都没仔细听。这婚事是陛下为宁安郡主精挑细选的,张大人才华高绝,与宁安郡主正是良配。”王公公不显山不露水,便将旨意又重复了一遍。
许朗这才确认,赐婚的对象的确是张正,那个曾因关押许宗的事情被他无数次骂过“竖子”的张正。
但许朗还是没明白什么情况,这两日京城不是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么,大女儿是要做六皇子妃的,这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大理寺卿夫人。
许朗想了想张正。
张正的确是朝廷英才,年纪轻轻的官位已经比许朗还要高,而且还以十八岁之龄直入内阁,未来更是前途无限。
说起来这个女婿人选并不比六皇子差,而且单论人材来说,张正可比六皇子那闲散样儿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朝廷里谁看不出来,只要张正不出大的纰漏,便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丞相。
所以许锦言嫁给张正对于许朗来说,也不算亏。许朗做事总是爱计较,现在他计算了一下张正能给他带来的利益可能会比六皇子带来的利益更大。
许朗瞬间就对这桩婚事满意了起来。
虽说六皇子妃名头响亮,郭家有权有势,可是张正前途无量,郭家的后代却一个比一个孬,现在郭家也就郭天峰一个人在硬撑着大局。日落西山,后继无人的郭家和一个前途无量的少年英才,两相一权衡,许朗觉得还是张正更值得赌一把。
而且比起势力错节的郭家来说,单打独斗却前途无量的张正或许更好掌控一些。
许朗心里的算盘以最快的速度拨算着。
许朗对许锦言和张正的婚事心里还是比较满意的,而一旁的李知书却更为恼怒了起来,她是女子,她太知道张正对于这些高门贵女来说意味着什么。
北明民风开放,对于男女之事其实是极为宽松的。她们这些官家太太坐在一起,时常会说一些体己话,有的时候就会提起张正。
张正是全京城少女的春闺梦里人这个说法并不是空穴来风,那么多的官家小姐几乎每十个人里面就有九个对张正有那么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高门夫人们并非不知道自己女儿们都对张正有心思,但大多数的高门夫人全都当作不知道。其一是因为既然大家都爱慕张正,那爱慕张正的这件事就不能算作不知廉耻的事情了。
一个人犯案叫做犯案,一群人犯案就不叫犯案了,叫大势所趋。
自己女儿要凑这个热闹,那便让凑吧,反正到了年岁还得老老实实的嫁给别人,至于张正,全且当作少女的美好回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