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出使韶国

他下了决心,推门进去,安静地站在她身后,时不时剪剪烛花、添些炉香。

安阳青玥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似乎看得很入神,半点也没有要睡觉的想法。

直到温云桐支持不住,身体栽下去哐的一声碰翻了烛台,差点烧起来。

幸好她手快,扑灭了烛火也接住了他倒下去的身体。

“怎么还不睡?”黑暗之中不能视物,只听见她略微低沉的声音。

“我想陪你。”瞌睡虫被那一吓都跑光了,温云桐两手紧紧地搂住她。

“好,那我们就一起去睡吧。”安阳青玥将他抱起,便要走出房去。

“就在这儿好不好。”温云桐按住了她的手,重重摇头,“我有话和你说。”

“你说。”她把他抱到小榻上,解开身上的袍子披在他肩上,又重新点燃了烛火。

“安阳青玥,你有没有,哪怕是一点点的喜欢我?”他说。

“为什么这么问?”她微愣。

“因为下午的事让我很自卑,也极度的害怕,和储清亚比我实在太没用了,他可以帮你做很多事,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温云桐抚摸着她的衣服,料子很软,一如她温柔的时候那般叫人无法抵抗,“有很多事别说帮忙,我便是看也看不懂。因为我和你们是不一样的。”

他从现代穿越而来,对她们这里的政治历史、制度文化一无所知,时时处处都要谨小慎微,生怕自己有什么做得不当的地方,会让人看出马脚。

他这点能力自保尚且不够,更别提帮她。

“可是我很聪明,只要你愿意教我,我以后也可以帮你做很多事,我……”

“别说了。”安阳青玥捂住他的嘴,笑得十分愉快,“我以为你要说什么,原来是这个。你不需要有那些担心,也不需要帮我做什么。”

她爬上榻,将他整个人搂入怀中,声音柔如春风:“如你所说,你是不一样的,你不需要和任何人比,你对我来说就是特殊的存在。这几日我也很认真地想了想,也许一开始对你我只是意乱情迷,后来是因为责任,那么现在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是喜欢你的,也不止一点点。”

“说过的话,我也不会忘记。”她慎重地道。

“你说真的?”没想到也可以听到她的甜言蜜语,温云桐有些晕乎。

“真的。”她笑道。

他哈哈一笑,双手抱住她的肩,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随之而来的是欢畅与痛快。

世界上最快乐的事,莫过于你喜欢的人刚刚好也喜欢你。

第二天一早,罚俸一年的圣旨就传到了慕容折手上。

慕容折气得把房里椅子踢翻了好几条。

倒不是为了罚俸的事,区区一年的俸禄,她压根不放在眼里。

她恨的是,出城追捕费了一番功夫却没把慕容雨那短命鬼抓住,回来竟碰上这糟心的事。这件事不仅让她失了臂助,还多树了一个敌人。宁语那个女人,就跟疯狗一样,反扑起来估计也能咬下她一块肉。

怕她倒是不怕,就是觉得麻烦,觉得憋屈,这次居然栽在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身上,更是因为一桩莫名其妙的风月之事!

莫静白那个无脑的白痴,干什么偏偏要和宁心去争男人!争就争了,直接抬她的名号出来压人不就成了,反正也没少借着她的势在廊州欺女霸男。怎么这会儿动起手来了,以为自己很能打是吧!

心头气无处发泄恨不得把莫静白的尸体刨出来鞭打一百遍,又听见莫氏在门外哭哭啼啼。她直接上去一脚就把人踹倒了:“你哭什么,就知道哭,就是你坏事。本王平日里帮着你那个不成器的妹妹那是为了自己的脸面,你真以为她有多重要!她死就死了,查什么查,夫道人家就是没脑子。从现在起在你的院子里禁足,没本王的命令一辈子都别出来!”

莫氏被她一踹爬都爬不起来,兼之一番喝骂更是心惊魂散,再不敢多半句言语,狼狈地逃回了自己的院子。

发泄了一出,慕容折的气才算是平息了。

她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儿,关在府衙的三人死得似乎也太简单了些。可她一直想不通关节,便决定从尸体入手。

她召来邱管家询问:“那三具尸体呢?”

“回王主,当即就被知州府的人给拉到乱葬岗埋了。”

“蠢货,尸体怎么能落到他们手上,这都是证据,证据啊!”慕容折简直被这些蠢笨之人给气吐血,又踹了她一脚。

如此她更是疑虑,那些尸体肯定有问题,这件事也绝对不是意外,而是有人精心安排。

梅希言!那个女人到底是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

“去查,看看那个新任的知州究竟是什么来头,把她的祖宗八代都给本王挖出来!”

“是。”邱管家应了声就要走,又被她叫了回来。

“再派些人去,慕容雨受了伤必定跑不远,务必要把她给本王抓回来!”

“是。”

——

清晨早起安阳青玥就要进宫。温云桐拿了她的衣裳一件一件为她穿上。

伺候人穿衣这事他做得多了,现在倒也得心应手,不仅快而且干得漂亮。

他拢着她腰身,不过双手一抚,便将腰带扣得稳稳当当,不偏不倚,又挑了块碧色玉玦坠在她腰间。宽袍广袖,青衫落拓,白玉腰带,风姿翩翩。看着自己的杰作他满意地一笑,眼角余光瞥见外头一袭白衣,原本放开的手又环住了她的腰,仰头将唇凑了上去。

安阳青玥起先不明所以,微偏头便见外间施然走来的白色人影,心内轻叹一声,便托住他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储清亚跨进门望见这一幕,原本带着笑意的脸一僵,转身疾步出去。

一吻结束,二人都有些气喘。

温云桐犹自揽着她,凝望她道:“刚才我是故意的。”

“我知道。”安阳青玥笑,摸了摸他的脸,“也是我要配合你的。”

“你不觉得我耍这样的小心眼很坏吗?”他笑问。

“坏,有我坏吗?”她捏了一下他挺翘的鼻梁,眼角微微上挑,漫不经心又带出几分妖娆魅惑。

那一笑,仿佛一霎间夜空炸开漫天烟火,山间桃花风华烂漫。

温云桐瞬间便看痴了,心脏似乎漏跳了一拍。

这个女人,真是太会撩了!

——

慕容雨手臂上中了箭,被几个下属护着狼狈逃窜,逃进一个山洞里,早已是血透重衣,气力不济。

雨夜淋漓,身负重伤,后有追兵,身边的人也折损得七七八八,再这样下去她坚持不了多久。

她一狠心,拔出了箭,简单包扎了一下,扶着山壁站起来,目光决然狠厉。

“本殿要回朝,如今需要有人做出一些牺牲,你们谁愿意?”

“属下等万死不辞!”

身边人齐齐跪下,毫不犹豫。

“好,待本殿夺得江山之日,必让尔等名垂千古!”

敬帝十一年仲春,廊州城外百里处一名岩峰的小镇遭遇天灾,爆发疫症。朝廷运送大量物资并派遣御医过去,均不得缓解,使得人心惶惶。

这时,传言遇仙闻道的大皇女在岩峰镇现身,一贴药便解救百姓于水火中。岩峰及周边百姓无不感恩戴德,更是将之奉为神灵。

廊州百姓听闻,亦是大加赞颂,可谓是全城尽谈大皇女,一心期盼尊驾归。

民心所向,敬帝便一道圣旨召慕容雨回朝,并御笔赐封为辅政王,同摄政王慕容折一起协理朝政。

敬帝有恙,赐殿前典仪安阳青玥为钦差大臣,代帝迎接辅政王回朝。

进城那一日,街道上人山人海,百姓们夹道欢呼,将廊州城堵得水泄不通。慕容雨的车驾,足足走了大半天才闯出包围,进入皇城。

她进宫第一天,便在朝廷上引起了一番不小的轰动。

慕容雨才刚拜谢了皇恩,退到右侧,紧接着一个声音响起。

“陛下,臣有本奏。”顶着满头白发仿佛霎时苍老了十几岁的宁语握着笏板站了出来,挑衅地望了一眼左前方站着的慕容折,“既然辅政王殿下归来,朝事已有了亲姊妹与陛下分忧,况且陛下如今已然能够独当一面,处理朝政信手拈来。如此摄政王便赋闲了。摄政王这些年为国为民劳苦功高,也该歇歇了。臣请去了摄政王封号,改封安平王,让她在府上好好休息。”

她这话便是要撺掇着皇帝夺慕容折的权。慕容折哪里肯依,当即便厉声高喝。

“宁语,你这是什么意思!本王摄政是先帝御旨亲封,你如今想去了本王的封号,你眼里还有先帝吗?”

“你少拿先帝说事,明明是你自己想把持朝政!”宁语被她一气,便口不择言。

“宁尚书,慎言!”丞相萧云横了她一眼。

她发了话,慕容折一派的都纷纷开口,对慕容折的维护与赞颂滔滔不绝。

“好了,都给朕闭嘴。”慕容彦姝把椅座一拍,人又开始咳嗽,但震慑的目的却是达到了。朝堂上瞬时便鸦雀无声。

“再这么吵下去,朕不死都要被你们烦死。宁尚书所奏之事,押后再议,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叩拜之时安阳青玥向宁语使了个眼色,退下时她便磨磨蹭蹭等到了最后。

待所有人都走光后,大殿里就剩了安阳青玥和她两个人。安阳青玥走下来,经过她身边时顿了一下,低声道:“宁大人,你太急功近利了,此事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

她说的是扳倒慕容折的事,宁语心领神会,连忙作揖:“还请典仪大人明示。”

若论官位,安阳青玥这个四品典仪可比她小得多,何德何能担得起她一声大人?她如此做派,很明显的便是要向安阳青玥投诚。

她也清楚,安阳青玥和慕容折不对盘。俗话说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安阳青玥很欣赏她的上道:“宁大人,小不忍则乱大谋,切不可鲁莽行事。参天大树必须连根拔起才能绝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