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气晴好,温度刚合适。
阿郎从他的小床上醒来,坐起身。半晌,阿郎走到门前的井口边,打上来一桶冰凉的井水。
阿郎洗了脸,洗了手。然后慢慢地把衣服扣子一个一个的纠正扣好。阿郎用手将衣服拉平,将裤子周正。然后用剩下的半桶水把脚使劲搓干净。
看着这黑灰色的污水顺着斜坡流到别处,阿郎咧嘴无声的笑了一下。
阿郎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用力握作一束,取了不知道什么植物的皮或者茎,捆在一起,勉强绑了马尾。
虽然是如此邋遢的一身破烂,阿郎也竭力穿出一丝“上等人”的风范来。他是老头子家的阿郎,去城里不能丢脸。
阿郎走到门口,留恋的往回看了一眼,又跨出一步,再一步。大步流星的沿着竹林之间的道路走了出去。
阿郎沿着竹林的道路走,不久就走出了竹林,走到一条大的道路中间。两旁是树木和花草,不时有一些动物——不,应该叫做口袋精灵?——跑过。阿郎此时像一只坐井观天逃脱囚笼的青蛙,他不愿意把自己形容成蛤蟆,见什么都是稀奇,甚至想要过去离近一点仔细看看。
但是当他想到,他身上并没有精灵球,就算有精灵球也躲不过老头子的禁令的时候。又熄灭了这点小小的心思。阿郎看到那些精灵们就想到了精灵球,想到精灵球就想到禁令,就想到了老头子。也就想到了昨天他用那把铁片,所谓老头子的爱刀,挖出来的墓穴。想到了闭着眼如此脆弱的老头子。
阿郎想到了老头子腐烂蛆食,想到了老头子的白骨。啊!阿郎掩面——今天如此好的天,怎么也有风刮了些沙子吹到他眼睛上来呢。
如此的阿郎——阿郎穿着破烂的上衣,遮不了肚脐眼的上衣;阿郎也穿着破烂的裤子,有几分后现代主义打着补丁破着烂洞的裤子;阿郎并没有穿鞋,但阿郎的脚并不是一双玲珑小巧剔透的适合赤足拍一张艺术照片让女人喜欢男人也爱的脚。阿郎的勉强算是马尾的头发看不出来是什么颜色,也许是灰色,也许是黑色,甚至是白色。
如此的阿郎,在这一片人们都已经看腻了的森林里东张西望,一惊一乍。
所有的忧郁、慌张、迷茫、孤独得到了暂时的缓解。阿郎心中仿佛有一摊黑色的散发着恶臭的粘稠状物体被扔进垃圾桶。开怀大笑吧,开怀大笑吧!
阿郎一路走一路笑,时而有风将沙子吹到他脸上,他又眨出几滴泪来。
一只绿毛虫挡在路中央。阿郎哈哈大笑道:“虫爷,您是要劫财还是劫色。”绿毛虫当然这样说道:“财么,你没有;色么,你太抽象。虫爷我就放过你吧。”阿郎于是又笑:“多谢虫爷不杀之恩!”
绿毛虫挑衅的向阿郎吐出一口丝,阿郎躲过了。然而尴尬的是,阿郎并没有带刀,而他关于所谓武学只会这一招——所谓拔刀斩是也。
阿郎有些后悔昨天把那把铁片留给老头子,老头子也用不到,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