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凌霄宗受挫于一千年前,当年战乱,有近半清神境弟子死伤,地仙境就更不用说。此后,楚国东南大半的势力,都已生出离反之心。”
独孤一边说话,一般探手取来了竹枝,在地面上划了一个圆圈。
“此后恩师苦心孤诣的维持,亦仍难免声势大衰。我凌霄宗收录的弟子,当年就减了三成之数,直到如今也未恢复。不止是弟子的来源,各处灵脉灵地,药园矿藏,亦不复我凌霄宗所有。本宗的实力,亦再不足以压制东南,最后虽借玄天宗之助,稳住了局面。然而这也是我凌霄宗,内忧之始!”
“确是如此,以往宗内七峰虽有争斗,然而却还远不到在同门背后捅刀,兵戎相见的地步。哪怕门内争斗再怎么激烈,对外之时,也依然能同心协力。”
司空竹真人颔首认可,不过也有所保留:
“然而诸峰之所以对独孤峰心怀怨气,却是独孤峰资源仍有余裕。别人节衣缩食,独孤锋弟子却依然穷奢极侈,丹药不绝。千年来,都是如此。独孤峰三十清神境武者,岂是无因?!”
“独孤一脉之富,却并非由千年前而始。独孤峰镇压天妖林海,已达万年。每每妖族反噬,独孤弟子都是首当其冲,与异兽争斗,每年死伤都达百人。所有宗门所得,分配下来的灵丹器物,可有半点不公?!”
“我独孤峰可曾私占多贪一物?要说我独孤峰弟子,之所以人人富余,成器者多。缘由无他,只因他们出入林海的次数,超越其他诸峰两倍。接下的战功事功,极盛之时,更是七峰的总和。岂是因欺压同门得来?”
独孤冷笑着反驳,口气生冷,不过见司空竹哑然无语,独孤亦不愿过份,语气转为缓和:
“世间之事,不患寡而患不均。不过此时我凌霄宗实力尽复,若再在门内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内斗不休,那你我就真是蠢不可及。”
说罢,独孤求醉手中那竹枝勾动,在小圆之外,勾画了一个更大的圆圈。
“我与左丘玉的不同,就在于他的目光,依然还盯着门内这一亩三分,而不能放眼于外。独孤求醉不才,却更愿这馅饼,做得更大一些,使众人能分食饱腹。天下纷争将起,诸国大乱来临,当在百年之内。外无牵制,此是我凌霄绝佳的崛起之机,若然错过了,这一万载后,我凌霄都再无机会!”
“纷争将起?!”司空竹愕然:“师兄你是从何得知?”
“这三十年内,我东南之地,所有用于回复真元伤势的丹药,价格都增长了一倍之多。其余灵药,也莫不如此。师弟莫非不知?!”
独孤摇着头,似乎对司空竹的迟钝,无比的失望。
“竟然是这样?!”司空竹已是惊疑不定,眼神游移道:“可能确证?!事关重大,师兄莫要捕风捉影!”
“窥一斑而知全豹,金风未动蝉先觉。我身为凌霄之首,既知大势有异,岂能不预作筹谋?”
独孤摇头,而后目光深深,注视着司空竹:“就不知师弟你如今,意下如何!”
司空竹身躯后仰,明明都是地仙之身,却能感觉到独孤真人的气势,压迫而来:“若说扩张,左丘玉师兄他亦有此意——”
“只是见势而为,毫无章法!”独孤似笑非笑,眼含讥哂之意:“即便要外扩,也需审时度势,量力而为。师弟可以为然否?!”
“这”司空竹避而不答,转过身走向林中深处:“此事时我需仔细考虑一二!”
独孤真人也未留客,只淡淡道:
“自然,不过还请司空师弟,尽快给我个答复,左丘玉性情狭隘,鼠目寸光,凌霄宗内只有师弟,可以共襄大事。只望师弟,莫让我失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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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在等我?”云飞扬好奇地问道。
“没错,师弟现在以位列青云榜第三十六位,明心境第一人的位置,在你还未上山之前,已由掌教与四位真人,授你秘传身份。并已经传诏七峰所有门内弟子,至本山观礼,共赴盛会。”
秘传弟子,比真传弟子还要难得。
在凌霄宗的历史上,仅仅有两个明心境弟子身具秘传弟子名额的历史。
如今,云飞扬被封秘传弟子,虽事出突然,不能广邀同道观礼,然而宗派之内的盛会大典,却绝不能免。
云飞扬只楞了楞,便知此事自己推托不得,只能无奈道:“师兄且容我沐浴更衣,焚香斋戒一日。”
赵智雄闻言,顿时哑然失笑:
“这次观礼大典,一共七日,宗门上下可一起同乐庆贺。大典之前,还需告诸我凌霄配下各处道宫,师弟你还有得是时间去准备。”
就在两日之后,凌霄本山的秘传册封大典已近尾声,从山腰往上,数十万凌霄弟子汇聚,一片喜庆气氛之时,在凌霄本山的山脚下,独孤真人却正沿着一条溪流,步向了前方密林深处。
待得起来到一株老槐树的树下是,才顿住了脚步。
“此处周围无人,你可以出来了。”
音还未落,艺航就已现身,闪动间就到了独孤的身前。
独孤也回过头,目中微透责怪之色:“飞扬他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你在,怎就轻易被人算计?!王伊被擒,你就这么看着?!”
“其实当时,我一直就在多宝阁的分号附近,只是未曾出手而已。”
艺航淡淡一笑,道:“出乎意料,师弟他自始至终,都无需我出手暗助。更未想到,师弟此时道法,已近参天!”
“也就是说,你是故意为之?!”独孤求醉皱起了眉头道:“此事太过冒险,一旦有什么万一——”
“绝不会有万一之事!”艺航摇头道:
“师弟他极其聪慧,首先逼迫黄峰,将雍星华三人卷入争斗。既然非是师弟他主动对同门出手,那么无论结果如何,灵火峰都难为无道他定下伤残同门的罪名。”
说到此处,年轻道者又顿住了话音,语气一转:
“我倒是觉得,师弟的事情,师尊与我,只用小心照看便可,无需介入太多。师弟崛起于寒微,是石下之草,沙中白杨。只需环境稍稍宽松,便可成长为擎天大树。可若是师尊爱护太过,少了磨砺,从此生长于温室之中。师弟他日后或能修行有成,却未必就能够不畏风雨,不畏寒暑。”
“不畏风雨,不畏寒暑?!”
独孤一声呢喃,而后摇头道:“或者你是对的——”
“不过,这些日子,我准备将其拘在凌霄本山。”
独孤真人负手身后,白眉微扬道:“飞扬他根基稳固,只差些火候,就可入清神之境。正好闭门不出,潜修一段日子。”
“韬光养晦么?如此甚好,能够沉寂一年半载,便再好不过。只是这青云榜即出,我恐师弟他日后只怕是难免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