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红依旧抱着他的剑转身离去。
“哥?”东方白轻声细语地急呼喊着。
“王上!你看……”宫廷手官欲言又止,两个星子目不转睛地瞪着王上,显得有些挤眉弄眼。
“噢?孤忘了!侠士留步?”宣怡王开口说着,带着敷衍的口吻。
“不必了!我山野草民惯了,住不了你的庙堂!”东方红语气充沛,响如洪钟。
剑还在他的手上。
人也走了,又步入江湖。
江湖虽然颇大,腥风血雨,但比起他的高高庙堂要舒服得多。
“哼!让我给你鞠躬行礼,三拜九叩,没门!”东方红暗自在心里嘀咕着。
“想得美!本人只拜天拜地拜父母。”东方红斩钉截铁地说,脾性万分火急,非常倔强,如一头黔驴,异常野性。
“哥……”东方白焦急得大声地喊,声音啊彻殿堂楼阁,似乎要刺破众人的耳膜。
东方红不屑一顾,大摇大摆地走了,向着殿堂外走去,走得那么坦然,那么自信
因为,外面的世界——江湖才是他东方红的。
他也不再理会别人所给的眼光。
东方红也知道,明白,最清楚不过了,自己根本不是做官的料。
他笑了笑,爽朗地笑了笑,走出了宫门。
夜,已然降临。
如身着黑色衣衫的女人,挂着带水的泪珠。
虽然寒抖,但也美丽。
东方红环抱着他的剑,用布条裹着的剑,半依半立地躲在人家的屋檐下。本已凌乱不堪的长发上,早早地结满了露珠,秋末的季节确实寒冷。
东方红面上的肌肉奔得很紧,如一块铁板。
他尽量地控制自己,努力着抵御寒冷。
东方红啊东方红啊!他不住地问自己。因为,从前那么富有,挥金如土,而现如今已是一穷二白,如水洗没两样。
当真是一分钱难死英雄,更何况他不是英雄,如今只有寄居在别人篱下。
他不住地告诫自己,宁愿做乞丐,也不向权贵所折腰。
“打烊咯!”一个老汉走了出来。
“啊……”他倒退了几步,举手轻轻地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尽量使自己镇定镇定。
东方红闻若未闻,视而不见,依旧环抱着他的剑,闭目遐思。
“你……你想吓死我呀?”老汉战战兢兢地开口问着东方红,似乎怀揣着些许责备的语气。
老汉暗吃了一惊,随后面带笑容地说:“你来了怎么不进屋呀?”
“不进!”东方红回答得干脆利落,如珠子洒落,一颗一颗能重新拾起。
“为什么呢?”老汉追问着东方红,似乎在打破砂锅问到底,不撞南墙不回头。
因为,人人皆明白。或许好奇心怂恿着,撞破南墙也能飞过去。
也不知老汉是为了多赚几个银子呢,还是乐于助人。
或许,做生意的人都会这样,就不要说这老汉了!
东方红两眸如星光照亮黑夜,瞧了一眼老汉,随后实在难为情地说:“因为我没钱了!”
他说着语气生硬,冰冷如这夜色的水珠。
“哦!”老汉似乎恍然大悟。
随后,他又接着说:“没关系的,出门在外谁都会有困难的时候嘛!”
“噢?”
东方红甚感奇怪,有些诧异而实在地说:“我是真的没银子了!”
“哈哈!”
“我也是真的让你进屋嘛!”他模仿着东方红的语气说。
“那好吧!太感谢你了,老伯!”东方红深情脉脉地说。
当然也是无可奈何的举动。
人在江湖,贫穷与富贵往往令人身不由己啊!
唯独东方红与众不同,冠古绝今地视钱财如粪土,不屑一顾。
“坐!喝茶。”老汉说着倒了碗热气腾腾的茶水端了上来。
东方红好意难却,端起碗喝了一口,舒服,身子暖和了许多,面上的肌肉也放松了下来。
此时此刻,老汉已然端了一盘上好的牛肉,还提了壶茅酒笑容可掬地走了过来,放在他的面前,说:“动手吧!先吃饱喝足!”
东方红瞧着他如父亲般的慈祥与伟岸,激动得泪流了下来。
“怎么啦?客官!”老汉有些着急如焚。
良久,东方红拭去所有的泪珠,说“老伯!你就叫我孩子吧?”
“你不嫌弃我老了吗?”老汉惊喜交加地说。
两人尽皆百感交集,五内翻腾。
“来!咱爷俩喝两口。”老汉说着倒上酒。
“好吧!”东方红与他举碗相祝,甚是。
当真是千年难得的缘分啊!
饮毕,老汉领着东方红走上楼去。
东边厢房虽然不大,但也着实窗明几亮,一尘不染,令人陡然见着,舒适万分。
东方红衣衫裹身地倒在床上,瞧着帐顶。
床是古色古香的檀木所制,虽不曾雍容华贵,但也雕龙刻凤着实难能可贵。
帐笼紫色流苏,直泻到地板上。微风拨动,仿佛美女移动三寸金莲,妖娆妩媚,令人流连忘返,乐不思蜀。
老汉关上门,退了出去。
东方红目不转睛地瞧着帐笼的顶端,心潮起伏绵延,犹如几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实在难以忍受,莫名其妙的滋味儿。
剑,在床边。
人在床上。
手却不经意间碰触到了剑。
东方红整个人仿佛被电触了似的,拿着剑一跃而起。
剑在手上。
他瞧着窗外的夜空,找不着半颗星光,漆黑得犹如烧柴火的锅底。
他笑了笑,似乎兴高采烈。
是啊!或许人生找到了答案之时,幸福也是完美无缺的。
窗棂开了。
东方红举手轻挥,窗棂应势而开。
东方红的心在跳动,似乎一根被拨动的琴弦。
窗叶在晃动,随着外面的夜风来来回回,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划破了这寂静的夜。
它奏响了黎明前的凯歌,赠给人一丝春天般的温暖。
东方红纵身而起,如鹤飞九天,闪身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门开了,吱呀一声,犹如一个落地的音符。
“客官!”老汉亲自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走了进来。
老汉望着飘忽不定的窗叶,如一只惊弓之鸟,慌忙将水放在桌上,泼了满地,湿漉漉的,犹如小姑娘的脸蛋那么圆润,光滑。
东方红听到老汉的叫声,却又反身而回。
老汉转过身来,差一点与东方红撞个正着。
“你……”他支支吾吾地瞧着东方红。
东方红笑了笑,说:“不要大声喧哗,我有事先走了!”
话随声落,人又不见了。
当真是来无影子去无踪啊!
“神仙啊!”老汉赞不绝口,两手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老眼昏花,瞧错了似的。
他索性挪条凳子坐了下来。
因为,他要等心中的神再次降临。
夜,更加冰凉。
风也有些寒冷刺骨,呜呜地犹如万千冤魂在民诉,哀求。
东方红轻身一纵,已然掠过假山池沼,两脚一蹬,借势扶摇直上,屯落在水油光滑的瓦片上。
他刚要俯身挪开瓦片,却发现对面的房屋上一个黑影移动。
那黑影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毅然地弯下腰贴在冰冷的瓦片上,聚精会神地朝里面窥视。
东方红心里暗自踌躇,随即也不再理会,小心翼翼地挪开瓦片向里面瞧去。
不瞧则罢,一瞧两眸发直。但见宣怡王两手来回地抚摸着一个宝物。此物九叶莲花环抱成圆,闪着金碧辉煌的光芒。
东方红蓦然一惊,脑里清楚地想起了师尊曾经所说的话,忽而明白,原来是九叶莲花灯。
这九叶莲花灯相传乃上古大神驱魔之用,实属毁天灭地的法器。
两百多年前,由大侠南国飞雪辗转获得,可谓是历尽艰辛,独战群雄而得。
遂后,因救治恋人——天下第一美人东方艳而舍弃,将之陈放于孤岛山庄。
东方艳的哥哥东方风云,也就是东方红的曾祖从此视为珍宝。
殊不知这一镇岛之宝竟然落入旁人手中,实在是有辱家门,令后世子孙汗颜扫地。
亦是这九叶莲花灯招人显眼,带来了灭门之灾,横天之祸。
宣怡王藏好九叶莲花灯,终于入睡了,且很快便鼾声大作,如雷贯耳,实是龙吟。
东方红迅捷地从天井飘身而下,找到刚才宣怡王隐藏九叶莲花灯的地方,依样画葫芦地打开了柜子的暗门。
因为,刚才他瞧得一清二楚,暗码也劳急这心。
他胸有成竹地取出了九叶莲花灯,望着法器,他又一次露出了得意忘形的笑容。
正当他美不胜收的时刻,一支手悄无声息地从后面夺走了他手上的法宝。
东方红借势探出,举着的手奋力抓向黑翼蒙面人,指风严厉无比,连勾带削。
黑衣蒙面人躲闪不及,两手握着九叶莲花灯,无可奈何地将头一扭,面纱随即落下,就连胸口的衣襟,也被他的指力削开了一道口子。
一个美丽绝伦的女人暴露在东方红的眼前。
虽然她有万般无奈的美丽,但也阻挡不了岁月的洗礼,成了中年女人。
因为,岁月不饶人。
也是一把无情无义的刀,雕刻面容的刀,整容的刀。
这一道手术是谁也躲避不了,根本就无力回天,任凭岁月无情无义地走,摧残。
东方红心里一惊,莫名其妙的傻愣着。
那女人微微一笑,闪身而去。
东方红啊东方红!他在心里情不自禁地嘀咕。
或许,女人天生注定就是他的克星。他也无法摆脱事实的洗礼,根本就摆脱不了。
这就如同一把无可名状的锁扣住了他的心。
他再也没去挣扎,心甘情愿地接受,一切皆顺其自然。
他随后追了出去。
两人你追我赶,一口气跑出了王宫几多里的路程。
女人摘下面纱将九叶莲花灯裹住,脸色红润,气喘吁吁。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一寸一寸地缩短。
此刻离王宫已经有几十里的路程了。
女人索性停了下来两眸如雪,好奇地瞧着东方红。
良久,那女人问着东方红,说:“你是谁呀?”
他镇定自若地说:“我叫东方红。”
“东方红?”她神态哗然大变,惊悸万分地审视着东方红。
“那你呢?叫啥芳名呀?”东方红似乎忘了九叶莲花灯还在她的手中。
“我是,我是……”她欲言又止,似乎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