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楚瞧着诏书被华阳太后烧成了灰,躺在榻上,面色淡然,“既已被母后识破,便没什么可说的了,放了夏太后,寡人即刻立成蟜。”
“早些这般通透便用不着吃这份苦楚,来人,送夏太后回去。”
华阳太后瞧着眼前的人屈服,面上多了几分得意。等着夏太后出去了,语气又如寻常那般柔软起来,尚且纤细的手指抚在子楚的脸上,“犹记得楚儿初见予时的那一身楚服,才不过几年便这样枯槁了。”
子楚瞧着眼前的妇人,她的野心太大,根本不愿屈居宫中,“若不是发现的及时,那些毒素半年之前便要了寡人的命,果真隔着肚皮的都是假的,方才的那一碗药里掺着些毒,由夏太后喂寡人是不是正好是一箭双雕?”
华阳太后掩面笑了笑,而后自袖子里掏出空的绢帛,亲自在他身侧细细地研墨,“夏太后报复王上另择母亲,一时想不开竟然在王上的膳食中投毒,幸得予…识破了其奸计。”
子楚闭了眼,躺在那榻上痴痴地笑了,“既然阿母与寡人终究都要死,这诏书写与不写还有什么分别?”
“你!”华阳太后咬了咬牙,跪坐在他榻侧,径直抓了他的肩,声音变得尖细,“莫要在予面前放肆,你若是不写,予便让那贱人生不如死!”
子楚睁了眼怔怔地瞧着她,此类粗鄙之语用在自己母亲身上自然受不了,情急之下竟尽力与她撕扯起来,“不准你辱了寡人阿母!”
“王上现今果真道了心声,你心中也只有自己的生母,根本没有一分是予的。”华阳太后心中的那一点可怜的虚荣心崩塌,甩了眼前子楚一巴掌,口中忽然哽咽了起来,“先王身侧的美人不断,一直念念不忘的女子却只有一个,那便是当年他身侧的婢女夏姬。这些本都与予没有任何关系,可既然已经选择沉寂,为何还要跳出来与予相争?她有什么资格与予相争?予是楚国嫡公主,她是什么,一个贱妾而已!她有先王的垂爱,有儿子的苦心,现在又有这太后之位,还不够么?太皇太后的位置只能是予,他日入了土与先王合葬的也只能是予。”
“你这妇人真是不可理喻!如此狭隘之人掌了大权,大秦必亡!”
子楚艰难起身抢了那空诏书撕了,又将那放着笔墨的案子掀翻在地上,腿下一软摔在地上,身上也沾了许多墨迹。
“两年之间,予花费巨资已在赵国取得证据,王上猜一猜…予查到什么了?”
华阳太后瞧着他脱力地在墨汁残砚中挣扎,极为狼狈,口中笑了笑,“没想到…赵政非是王上亲生之子啊!你与赵姬成亲不足九月便诞下赵政,现今立他的诏书已毁,只要予向宗族揭发,王位依旧是成蟜的,有没有诏书已经没那么要紧…”
“与怡儿在成亲之前便在一处了,政儿确实是寡人之子。”
子楚索性靠着榻脚,面上笑着,“太后捉拿那接生的稳婆是寡人的人,让太后白忙一场,寡人实在过意不去。”
华阳太后冷声,“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口说无凭,他即便是真的也抵不过予的人证!来人,带那婆子过来。”
等着侍卫拖着一具死尸上来,华阳太后的心已经凉了半截,转头盯着子楚,“你一开始就在算计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