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维因弯下腰,将病床上的枕头摆正,按下了锐雯的肩,温柔地说:
“你应该好好养伤。”
“可是”锐雯躺在床上,焦急地说。
“这是命令!”斯维因板着脸,严肃地说。
锐雯将脸撇了过去,不再看斯维因,像是生气地样子。
“唉。”斯维因叹了一口气,语气软了下来。
“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勇气和决心,这次上级对你勇于和赵信交手的事,做出了很高的评价,过不了多久,你就应该升职了,所以你现在应该好好养伤,暂时不要想别的,不要太心急,总有一天,你会完成你的理想的,这通讯蛙也是作为你快要升职的礼物,提醒你以后别忘了我这个老队长。”
“可我打不过赵信。”锐雯不甘心地说。
“那是因为你现在还年轻,而他早已经身经百战了。”
“而且,我也不想升职。”锐雯咬着嘴唇说。
“为什么?”斯维因愣了一下,说。
锐雯没有再说话,而是将脸埋进了枕头里。
斯维因看着锐雯的神情,忽然明白了---因为锐雯升职后,就不再属于他的手下。
他又怎能不明白锐雯的心意?这半年来,他们几乎形影不离。
可每当他们的关系,越来越密切时,那一块蓝色的丝巾,就会变得像一团火一样,灼烧斯维因的胸口,现在也是如此。
“我走了,你好好养伤。”斯维因的声音冷漠了下来。
当斯维因走到营帐的门口时。
“斯维因上尉。”
“嗯?”斯维因没有回头。
“一定要保重。”
那道高大地背影,久久地站在门口,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过身来。
“嗯。”背影说完,消失在了帐篷的门口。
锐雯久久地盯着空荡荡地营帐门口,直到日落。
整个世界又黑了下来,黑暗中一片安静,要不是空气里回荡着消毒水的味道,锐雯会怀疑自己又回到了,那座梅林间的小屋。
黑暗里,她轻轻地抚摸着斯维因送给她的魔法盒。
第二天。
日升日落。
锐雯躺在病床上,一整天都没有与人说话,那个黑色的魔法盒,就放在她的枕头边上。
她心里期望着魔法盒能传出熟悉地声音,不停地期望,却又不停地失望。
“斯维因上尉。”锐雯终于忍不住,在黑暗里轻轻地对着魔法盒说。
黑夜还是一片宁静。
这么晚了,他现在还在做什么呢?
许久后,魔法盒才传出一声干哑的声音:“有事吗?锐雯军士。”
那声音有些颤抖,仿佛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开口。
锐雯听到这个熟悉地声音后一阵激动,但她却又沉默了下来。
因为锐雯太了解斯维因了,正因为太了解,所以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尽管这样,她还说无比的思念那个熟悉的人,说什么不重要,只要听见声音就很好。
她也没有去想,为什么那个声音沉默了这么久才回答,会不会也像她一样,在黑暗里等待另一个人先开口?
“你的伤好些了吗?”
“嗯。”
又是一阵沉默。
“你那边怎样了。”锐雯说。
“没什么状况,如果不出意外,还有七天就能到达黑水沟峡谷。”
“请请你一定要安全的回来。”锐雯小声地说。
那声音又沉默了许久,才说:“你你早点休息吧。”
“嗯。”
锐雯睡不着,她将魔法盒放在耳边,期望着那声音再次开口与她说话。
但那声音再没有开口,直到帐篷外的天空变成深蓝色,她才昏沉沉地睡去。
斯维因离开后的第三天。
白天,锐雯躺在床上,将那魔法盒翻来翻去,一块像怀表一样的东西,从魔法盒的暗箱里掉了出来。
“这是?”
锐雯疑惑地打开怀表,里面却没有数字,只有一根细针在微微地跳动。
她很想问斯维因送给她的是什么,却只能无奈地等到天黑才能问,因为白天斯维因要行军。
在思念地煎熬中,锐雯终于等来了黑夜。
“斯维因上尉,你在吗?”锐雯焦急地问。
“在。”那熟悉地声音,很快就回答了她。
锐雯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激动地心情。
“你送我的除了那哥魔法盒子,还有一块怀表吗?那上面怎么没有数字。”
“那是定位表。”
“定位表?”锐雯喃喃地问。
“嗯,那是我托人从灰谷城带来的。”
“那有上面用呢?”锐雯疑惑地问。
“你看见上面的指针了吗?”
“嗯,看见了。”
“我也有一块跟你一模一样的表,你的指针所指的位置,就是我所在的方向,顺着指针一直走下去,就能找到我,而我表上的指针指的位置,是你的方向。”
“你为什么要送这个给我?”锐雯的心,激烈地跳动着,她忐忑不安地问。
她已经明白了那个人的意思,但她还是想问清楚,她想听那个人,亲口对她说出她梦寐以求的话。
“因为”
“因为什么?”锐雯听出那声音的犹豫不决,下意识地追问道。
那声音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地说:“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请你帮我收尸。”
“你别说这样的话。”
“锐雯军士,请你答应我一件事!”那声音突然严肃地说。
“你说。”锐雯不安地说。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请找到我的尸首,带去艾欧尼亚。”
在莫格罗战场上,战死的诺克萨斯士兵们的尸首,通常不会带回故土,带回去的只有一顶写了名字的军帽,而尸体,统统直接被火化埋在战场旁。
“带去艾欧尼亚?”锐雯疑惑地说。
“是,请你务必要答应我。”
“嗯可是为什么是艾欧尼亚?”锐雯喃喃地问道。
“因为那是我的故乡。”那声音在耳边响起,但听起来好像很远。
锐雯沉默了许久。
“如果我死了,也请你将我的尸首,带回那座梅林。”锐雯说。
“嗯!锐雯军士,我们就这样约定了。”
在血浸火烧的战场上,其实所有的承诺,都变得无足轻重,只有遗言,才是最有重量的话语。
虽然锐雯没有听到她最想听的话,但这样的约定,远远比其他甜言蜜语的话,更让人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