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1章 南山大墓

凡间狱 风尘散人 4400 字 2024-04-23

“嘿,在坑那儿呢。”

军哥笑眯眯的说:“我都让他盯了有一阵子了。”

我点了点头:“成,军哥你车上先候着,我去喊我兄弟。”

说完,我转身就去隔壁把大兵从女人肚皮上拽了下来,顺带着抄了家伙。

那是一把五连发,民间叫土枪,很早以前我就用暖气管锯下来做好了,不过我这人不喜欢沾人命,所以里面不倒铁豆子,倒得是莜麦,那是山西这头的一种作物,麦粒儿上带着一根绒毛,伴着火药喷出去,一喷一大片,莜麦打到身上会自个儿往肉里钻,痛苦不已。

大前年在长沙,大兵和那边一土夫子撕在一块,我照着那孙子屁股上就来了一发,然后我俩才跑路,后来听人说,那孙子蛋上全是莜麦,去了医院护士拿镊子捏了仨小时才捏出来。

这回,这玩意我也带上了,防的是万一,南湾这几个人不是善茬儿,得防着。

拾掇好了,我和大兵出门,拉开车门就要上车。

“哎,等等!”

哪知,军哥这时一把拉住了我。

我回头看了军哥一眼,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怎么着军哥?别告诉我你反悔了,今儿个是来知会我你要单玩的。”

“规矩,我懂,但是……”

军哥犹豫了一下,沉声说道:“小九哥,有个事儿我得提前和你说明白了,免得到时候出什么问题你赖我。”

我蹙眉道:“您说。”

军哥黑着一张脸,憋了半天才闷声说:“那个坑,似乎是个阴坑……”

我乐了。

阴坑,这是行话,就是有不干净东西盘踞的坑。

行内确实有这么个说法。

比如什么粽子、黑驴蹄子,类似的传说很多,也确实是那么个叫法,那些小说作者也不是空穴来风,这是有过考究的,至少认真听过我们这样的人讲故事。

但,也仅仅是个说法而已。

下墓嘛,和死人打交道,难免会有些神神叨叨的故事流传出来,被说的玄之又玄,什么遇到阴坑必死无疑云云。

可惜,这么多年下来,我下过的坑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从没见过不干净的东西,死在坑里的盗墓贼确实很多,但十有八九都是被同伙弄死的。

这说辞,我不信。

“小九哥,这事儿虽然玄乎,可你真别笑。”

军哥道:“知道我为啥让阎王盯了那么久不?”

我没回应,军哥又自顾自的说:“不仅咱们两拨人盯上了那坑,宁武那边也有一茬盯上了,而且他们下手很利索,没怎么踩点,早早就动了,留了一盗洞。”

“军哥,不地道了。”

我有点听不下去了:“兄弟我也是在这行混了些年头的,拿我当傻子可不好,该不是您自个儿掏了那坑,反过来拿这些鬼神说法糊弄我吧?”

“这话可不能乱讲,我们是讲规矩的,而且,那盗洞没掏进去!”

军哥道:“后来我去找过那拨人了,在我眼皮子底下掏我盯了那么久的坑,没这规矩,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仨全死了,当场烧死一个,跑回去那俩没过多久全死了!”

我笑眯眯的说道:“既然都这样了,那军哥你为啥还要去?”

“我去,自然有我不得不去的道理!”

军哥急了,一摆手说道:“跟你说这些,是想把事情摆在明面儿上,你小九哥还要去,规矩不变,我仍旧欢迎,但有一条,真出什么事儿,你他娘别赖我!”

说完,军哥上车,重重关上了车门。

……

倒斗,这个藏在阴暗旮旯里的行当,近些年倒是因为几本小说和影视作品成了颇为火热的谈资,可谓妇孺皆知。

闲来无事,我也上网寻摸了两篇瞧瞧,可大都不入味。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就是一个倒斗的,深谙此中门道,自知艺术与现实的差距。

当然,多数时候我不太喜欢这个称呼,毕竟不是什么光荣事儿,刨坟掘墓,惹人嫌不说,搞不好被公家逮住还得吃颗花生米,故而我一直以手艺人自居。

这一行我从十四岁就开始混了,一混就是七个年头,年纪不大,但行里都知道我叶小九。

我干这个没有那么多光鲜亮丽的由头,全赖一个字——穷。

我读初一那年我爹没了,靠我妈养活不起我们兄弟俩。

于是,我弟弟继续上学,我这个当老大的就辍学出来打工补贴家用了。

那个年纪想找个营生很难,老家晃悠了三个月没处去,最后经同乡介绍,我孤身一人跑去广州在黑砖窑干活儿。

在那里,我第一次接触到了这一行的“手艺人”——三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

干这行的大都这逼格,不是穷的没米下锅,没人会干这种缺德营生。

这哥仨跟我在一个砖窑里烧砖,和我住一个彩钢房,夜里他们合计去干一票,生拉硬拽让我听,我听了他们的计划,然后就跟着干了。

没辙,那哥仨那时候流露出了和他们相貌绝不相符的凶狠,我要不跟着干,准被他们摁死刨坑埋了。

就这样我踏上了贼船。

最初的时候,我也就给他们放放哨,事后能分点小钱花花,渐渐的尝了甜头,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各地务工,白天干活,晚上刨坑。

七年的光景,我见过这行各种各样的人。

有为了一个青花罐子能用榔头把亲弟弟脑袋砸成稀巴烂的狠角儿……

也有赚了钱以后被老婆药死,然后老婆卷了钱和姘头跑了的可怜虫……

还有被买家黑吃黑碎尸万段喂狗的倒霉鬼……

这样的事儿数不胜数,仿佛冥冥中真有报应,难得善终。

于是,我金盆洗手,回了老家,包了几亩地,趁着政策倾斜,当了农民,只想换个活法,但还是不敢回家,怕家人跟着我遭殃。

老家蛰伏一年,日子刚刚好过,眼巴巴的盼到了秋收的时候,一个风尘仆仆的客人就上门了。

这是个漂亮女人,很年轻,二十来岁,我认识她,名字叫倪凰,挺骄傲的一个人,和她名字挺配,傲娇的就跟个小凤凰似得。

她进门,只说了一句话——一个月前,秦教授失踪了,最后出现的地点,就在我们老家旁边的管涔山南边,让我看着办。

说完,她走了。

就这么简单。

但我坐不住了。

秦教授是一位考古学家,一个一辈子都为学术献身的人,我眼里的大人物,有文化,我很佩服。他一直在研究先秦之前的人类历史,做事不拘一格,不嫌弃我们这些刨坟挖坑的低贱,只要我们盗了东西不往海外卖,他也不举报我们,还时不时的会跟我们去“见识见识”。

用他的话说,盗墓的几千年都管不住,总会有穷的活不下去的铤而走险,靠他举报几个无济于事,还不如混入我们当中,有什么大墓他也能跟着下去,他记录文化痕迹,我们求财。

一个有正统身份的人为什么这么做,我这种大老粗理解不了,我就认钱,这东西实在。

他和我下过一次墓,打那以后渐渐相熟,他常劝我说人一辈子很长,不能就这么活。

该怎么活?我心里没谱,但我喜欢和他打交道。

他有耐心,教我学文化,带我见了很多有文化的人,对我而言,亦师亦友。

他失踪,我得做点什么。

我是贼不假,但心没烂。

翻来覆去一夜没睡着,第二天我进了南山,在那里,我发现了一座大墓,看样子应该没被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