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沉默着,紧接着,一个女生大声说:“那我先说吧,当初是我怀疑米脂偷东西,其实也没有直接的证据,只不过因为她平时喜欢收集下废纸废瓶子的,我就觉得她手脚不干净。米脂,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误解你,但是我不应该没有证据就觉得你是小偷。我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这个女生开口之后,大家都纷纷开始道歉,小小的米脂被众人围在包厢的中间,包厢里没有聚光灯,可是大家的目光聚成一道独特的光芒照亮着她,但我敢肯定这种光芒可能是她人生里第一次感受到。这善意的、友爱的、歉意的氛围让米脂哭得更加厉害了,我忍不住一阵心疼,走过去把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行为感染了大家,大家纷纷把手搭在了个子的肩膀上,不知不觉所有人都红了眼眶,离别的情愫迅速蔓延,这时候,周华健的《朋友》旋律在包厢里响起,紧接着,赵秦汉穿过人群走到了最中间,像一个指挥家一样凝重地双手挥舞,大家跟着自发地唱了起来:“这些年,一个人,风也过……”
大家都哭了,红着眼眶互相望着彼此,肩膀搭着肩膀紧紧连在一起。今天之前,我们还是一个集体;今天之后,我们即将各奔东西。人生的路啊,好长。我们共同前行了一程之后从此分道扬镳,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一瓢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我成功唤起了大家心头挥之不去的伤感,也忍不住被这种浓浓的伤感气息惹得红了眼眶,我在大家正聚精会神地感悟同窗情的时候悄然离去,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我不过是路人乙,我不过是过客罢了。
今晚,我想好好看一看s市这座宁静的古城。这里是文化之乡,这里是无数文人墨客的故居,这里有着丰厚的文化底蕴,而我,只不过是短暂停留。
成绩究竟考得如何我已经不去想了,今晚,我想好好地在s市里走一走,一个人,满无目的地转一转。
“潘如书,等一等。”身后传来那个我十分熟悉的尖细的嗓音。
我停住脚步,回头一看,是米脂。
“潘如书,谢谢你。”
“不用谢,那是你本就该拥有的待遇。”
“你去哪儿?”
“我想随处走一走。”
“我陪你一起。”
“好。”
我主动伸出手拉着她的手,何须多言,懂的人自会懂。
同学们都起哄起来,包厢里闹哄哄的,我一句话掀起了整场狂欢的高峰。
赵秦汉虽然肤色黝黑,但在昏暗的灯光下依稀能够看得出来他已经胀红了脸。我见他并不说话,双手握得贼紧,裸着的手臂上一块块肌肉格外突出。
“不喝也别勉强自己,同样也别勉强我。”我的语气咄咄逼人,像是一只浑身带刺的刺猬。
“如果我喝了这一箱酒,你能不能做我的女朋友?”他突然像是鼓起了勇气一样,大声对我说道。
我惊讶不已地望着赵秦汉,我没想到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会对我这样说这样的话。我完全懵了,全场镇静了三秒之后,掌声和欢呼声更加热烈了,赵秦汉那一帮哥们秉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心劲大声高呼“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我脑海里一片空白,完全缓不过神来。这……这是在对我表白吗?我万分诧异。入学一年,除了发狠学习之外,我对任何一个人或事物都没有投入一丁点注意力。赵秦汉在我身边坐了一年,可是我除了大概记住他的样子之外,对他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他好不好,帅不帅,受不受欢迎,成绩有多好,这些我漠不关心。他在我眼里,比路人甲还是路人甲。可是此刻,他……他对我表白?这意味着什么?我彻底懵了。
我一直沉默,他却忽然笑了起来,拿起桌上的一瓶啤酒直接用嘴咬开了瓶盖,然后大笑着说:“大家别起哄了,我刚才开玩笑的。这一箱酒我喝不了,但我可以一口气连吹三瓶,你们信不信?”
“切!”
身后响起一帮人的不屑声。
他拿起酒瓶,头仰起来,咕噜咕噜很快一瓶酒下了肚。随后,他又开启了第二瓶,第三瓶……终于,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喝完了三瓶酒。
“喝完了。”他不受控地打了个饱嗝,笑笑地望着我,脸上呈现出了明显的醉意,身体也摇摇晃晃差点儿倒下。
“潘如书,你就答应赵秦汉吧,你可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个主动表白的女生。”我身边一个女生对我说道。真不好意思,她和我说过很多次话了,可我依然记不得她的名字。
“幼稚。”我淡淡吐出两个字,随后对赵秦汉说:“这一套对我不管用,省省心吧。”
我的话里透着一股浓浓的寒气与冷漠,像极了当初的他。而我现在的心境是绝望的,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是虚空都是幻影。卿不在,一切都了无意义。一种万念俱灰的出世感,让我以一种空前凛冽的姿态面对这些生机勃勃的年轻人。在感情的世界里,我立了一个碑,碑上刻着未亡人的名字。我才19岁,少年老成,脸上依然光洁,皱纹却悄然爬到了我的心上。心的苍老与绝望,真是一种可怕的力量。
而这一年孜孜不倦的拼搏及与孤独的对抗,不知不觉中强大了我的内心,也同时把我推入了另一个极端。心彻底裂变了,变出一个全新的我,清高,冷傲,孤僻,毫无人情味,只执着于一件约定俗成的约定,其他一切都沦为这个约定的附庸,未曾达到“孤独求败”的实力,却已有了“独孤”的姿态。这对于一个正当花季的女孩来说,真是不幸。
赵秦汉被我的冷漠伤到了,他疯狂地喝酒,任何人劝阻都不听。我看着他在我面前,一瓶,再一瓶……喝,像喝水一样灌进胃里,就好像胃不会被伤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