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诧异地问我。
“因为我从小到大都得不到父母的关爱,哪怕我如今被z大学录取了,父亲也不会开心的。或许在爸妈的眼里,始终只有一个女儿吧。”我苦笑了一下,满腹苦水无处可诉。
“交给时间吧。人和人之间都有缘分。或许,有一天你父亲会为你骄傲,你说呢?”刑风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说:“我希望你能开心,我觉得你活得太沉重了。”
“哥,你又何尝不是如此?”我抬起头,看着他。
“我?”他先是诧异,继而笑了,他说:“我……我习惯了一个人承受。”
“嗯,你比我坚强。”我说。
“小书,你也做得到的,我知道你有这个潜力。看看这一年,你用自己的努力创造了一个神话。现在有媒体想采访你,你想接受吗?”他试探性地问我。
我摇了摇头,我说:“这算什么成功,不过是努力就能做到的事情而已。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事,是无论如何努力都得不到的,比如爱。”
我拒绝了所谓媒体的访谈,我受不了那些煽情的、夸大其词的赞美,半点都不真实。人真正长埋于心中的渴望,要么开花结果,要么长成一颗毒瘤,我不过是那个能够让渴望开花结果的幸运儿而已,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人生的路还好长,我才走了这么一点点,却已经感觉这么累了,这才是我真正难过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依然埋在家里看书,疯狂地看书,越是晦涩难懂的书,越是费劲脑力地啃着,什么心理学,什么厚黑学,什么某某定律,凡是能让我暂时逃避现实的书,我都看遍了。
刑风拿这样的我没有半点办法,他常常来看我的时候默默站在我的身后盯着我看很久很久,然后轻轻地叹一口气,转身离开,并不说再见。他让我回到h城里住,我以这里房租没到期的理由拒绝了,其实我只是不想见到苏畅,不想看见她故作亲密地在我面前宣誓着她对刑风的独有权,尽管我对刑风始终是发乎情止乎礼的兄妹情,但那样依然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我在一片热泪中拂袖离去,大姐拉着我去了潘家河边上新建的凉亭里,和我前前后后聊了许许多多的话。她问我这一年多都去哪儿了,问我过得好不好,问我怎么这么瘦。
我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我觉得自己愧对大姐的关心,当我的眼睛对上大姐真挚的眼神时,我再也瞒不住了,把这一年多的情况和盘托出。而这一切,在大姐的眼里根本就是一个知音体的故事,一向理智的她根本不相信刑风会这样无所图地帮我,不余遗力地供我读书,而我,百口莫辩。
那一刹那,大姐对我失望了:“小书,我欣赏你重新再来的勇气,可是你怎么可以用这样的方式?”
“不是你想的那样,姐。”我无力地申辩道。
大姐苦笑着说:“小书,我是成年人,我太懂成年人之间的规则了。我不希望你这么做,真的。”
“我没有……”当我看到大姐眼里满满的失望时,我知道我再解释也是徒劳。
也是,一个男人平白无故地把我收为妹妹,鞍前马后地为你安排好一切,一手策划你的未来,如果说这个男人对你全无半点非分之想,这个世界上很少有成年人会相信这样的童话。可是,这就是真相,只不过是没有人会相信的真相,连我最亲爱的大姐都不再信任我了。
“不管怎么样,你好自为之吧。人生所走的每一条路都要慎重,姐姐只希望你过得好。如果刑风给不了你一个完美的结局,姐姐第一个不会放过他。”大姐的话锋突然凌厉起来。她一向都是一个特别正直的人,像向日葵一样永远面对着朝阳,接受不了一点点这个世界上的黑暗。尽管,我说了那不是黑暗。
我无力再多说什么,又叮嘱了几句让她替我照顾好我的家人,随后便一个人徒步离开了生我养我的家乡,一步步向镇上走去,没有回头,也放下了那一份眷恋。
刑风不便在我家久留,送完我母亲出殡后他就走了。我独自买票坐车离开了潘家小镇,告别了潘家河和神女山。离开之前,我深情凝视着神女山的山峰,心里默默地说:“有一天,我一定会带着骄傲,重回这一片故土。”
我为我自己的这一份心劲震惊了一下。我记得小时候,我们四姐妹围绕在奶奶膝前听奶奶讲故事的时候,奶奶有一次细细端详了我们四个人的面孔,然后笑着说:“大丫头最平稳最有福,二丫头将来能当官,三丫头心比天高志气大,四丫头哟……”
不知道为何,我突然想起了这一个小小的片段。奶奶并不没有提小画将来的际遇会如何,只是意味深长地“哟”了一声。那时候我们还小,并不懂奶奶话里的深意,打打闹闹地便将她的话茬开了,只是那时候我还不懂“心比天高志气大”的含义,所以这句话才模模糊糊地一直印在了我的心里。
我无家可归了。从此以后,我真正意义上和刑风相依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