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希金脸色骤然大变,如见鬼神,失声惊呼:“兵家战阵?!”
当狼牙都冲入魏博军战阵中时,曹希金脑中一晃,感觉如同撞上大潮,天地猛地一震,意识有刹那的空白。耳边更是轰的一声翁鸣,如有一万只苍蝇乍然鸣叫,手差些握不住缰绳,脚差些夹不住马肚,体内灵气更是狂暴胡乱冲撞,口鼻中直接溢出鲜血!
作为领兵冲阵的主将,位在最先,首当其冲,直接被战阵冲得将要坠马!
曹希金身边的将士,爆发出惨绝人寰的惨叫声,接二连三坠马,如同下饺子一般落地,在绝望中葬身于烟尘里,葬身于狼牙都精骑马蹄下!
那些将士,遭受浪潮拍击,很多根本就没有,被狼牙都将士手中马槊刺中,但却如遭雷击,身形不稳。稍微弱一点的将士,直接吐血,稍微好一点的,也身形不稳,只有那些真正的猛士,才能稳坐马背,但迎接他们的,却是稳如泰山的马槊丛林!
曹希金大吼一声,终于稳住心神和身体。这一刻他神思清明,心中却是惊骇欲绝,差些忍不住叫出声:“兵家战阵有这么厉害?那个领兵的家伙,到底是谁,难道修为还不止兵家战将?!”
曹希金没有时间多想,因为他要面对眼前的狼牙都骑兵,压力如山重。
半空中,李晔看着两军相交,神色如常,唯独嘴角微动,勾勒出一抹略显得意的笑意。
三千狼牙都,冲入一万精骑大阵中,仅凭兵家战阵爆发的第一轮“倾潮”之气,就让魏博军前阵将士损失过半。无数骑兵相继落马,又被马蹄直接踩成碎肉。
而后三千骑进入中阵,凭借战阵之力,对每个骑兵战力的提升,刺翻无数魏博军甲士。最后进入后阵,这时候,兵家战阵之力已经下降不少,但狼牙都装备精良,将士个体素质和战力奇佳,明显胜过魏博军那些多年未上战场的骄兵悍将,马槊挑落无数骑兵。
魏博军将士接连落马,战马仍旧在奔驰,在李晔的视线中,严整的军阵明显多了很多空白,就像漆黑的夜空,露出繁星般的空档。
兵家战将修为到了上将境界,战阵就具备了“倾潮”“山岳”两种能力。前者是冲阵之力,进攻犹如江海浪潮,势不可挡,是为倾潮;后者是防守之力,战阵岿然不动,安稳如山,是为山岳。
一轮交战,狼牙都冲过魏博军大阵,死伤寥寥。但自身兵家战阵之力,也几乎消耗一空,毕竟三千人冲万人大阵,消耗太大。然而魏博军却死伤接近四分之一,军阵已经乱得不成样子,至少在李晔看来是这样。
接下来,就是两军实打实的较量了,兵家战阵之力已经耗尽,若是不做休整,再难有方才那样的威力。
不过魏博军明显已经士气崩溃,在正常战争中,军队死伤达到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就被视为失去战力,需要拉下去休整。眼下的魏博军,以一万对阵三千,却一个照面,就被砍翻四分之一,士气不崩溃就没道理了。
曹希金调整战马奔驰的方向,带领军阵大拐弯,看向狼牙都的战阵时,惊魂不定,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他肩甲裂开了一道大口子,鲜血横流,染红战袍,左臂几乎已经用不到力。刚才跟上官倾城一个照面,他差些被斩落马下。
曹希金没死,果然运气不错,但是他的副将,可就没有这个幸运了,已然没在战阵里。
佛晓,李晔来到河岸。他没有策马,修为到了真人境,已经用不着马。
天未大亮,四野一片幽蓝,黄河广阔浩远,对岸隐藏在雾气中,不知有着什么样的危险。
在李晔身前,数百预备修建浮桥桥头部分的将士,已经准备就绪。在他身后,是阵型严整的狼牙都三千骑,甲士无声,眼神凌冽。就连战马也悄无声息,只时不时传来一两声响鼻。再后面,就是如潮如海的铁甲大军。
李晔徐徐升空,睥睨黄河对岸,喝令声如晨钟暮鼓,远远传开:“修桥!”
数百青衣刀客,先行一步,从浮桥上飞掠向彼岸。数百将士紧随其后,带着各种物资,有序奔上浮桥。
黄河彼端,一片林子后面,聚集着百余名练气修士,与趁着夜色,刚赶到不久的一万精骑。在这些人最前面,曹希金高居马背,正凝神望向黄河。
“报!平卢军开始搭建浮桥桥头!预计一个时辰后,浮桥就将搭建完毕!”斥候策马飞奔而至,下马向曹希金禀报。
曹希金沉眉敛目,不言不语,他的副将问道:“若是让平卢军搭建好桥头,他们的大军就会渡河。我们要不要派遣修士,现在给予他们当头棒喝,毁了浮桥?”
曹希金胸有成竹:“不必。让他们修好桥头,我正好趁其半渡而击!”
“将军英明!”
曹希金冷笑一声:“黄河宽广,足以埋骨百万。平卢军只要敢渡河,这里,就是他们的坟墓!”
天色渐渐放亮,旭日东升,晨光遍地。
李晔立在桥头,面对滔滔大河,沐浴晨光,微凉的河风吹卷衣发,他始终神色如常。
“禀报军帅,浮桥搭建完成!”一名小校从浮桥上奔回,在李晔面前抱拳。
“上官倾城,渡河!”李晔大手一挥。
三千狼牙都前,白袍银甲的将军举起破云槊:“狼牙都,渡河!”
甲士轻夹马肚,三千精骑缓缓开动,渐渐分成三股,迈上三座浮桥。浮桥颇为宽大,可供数骑并行。每座浮桥一千骑,用不了多久,就会尽数抵达河对岸。
李晔漂浮在上官倾城身侧,随军而行。
上官倾城目不斜视,但眼角余光里却尽是李晔的身形。她那张白的妖异的脸愈发雪白,好似已经快要变得透明,而殷红如火的唇却更加鲜艳,好似要燃烧起来。
有李晔亲自保驾护航,狼牙都虽然没有任何声音,但将士们的呼吸声却渐渐粗重,那是沸腾的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