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李晔率军从仪州开拔,刘大正率部自汾州出发,双方打东西两面合围向太原城。
李克用调兵遣将,依托州县城池、关隘与要道等地利,布下了一道道封锁线,对两路大军实施拦截,妄图稳定局势,将李晔和刘大正拒在太原门外。
然而李克用的想法注定了只是虚妄。
在往后半个多月的交战中,两路官军势若破竹。
李克用派遣心腹将领与太保们,尽起精锐战力,沿路设防的关卡,在以刘大正、上官倾城率领的平卢军精锐,为核心战力的官军面前,根本就没有抵挡之力。
而几次李克用发挥军事才能,在几乎不可能之境,调集精锐奔袭之后汇聚于要地,以绝对优势兵力对官军的大会战,也没有取到预料中的效果。
最根本的问题是,河东军能够战胜昭义军、横海军、天平军,但只要碰到平卢军,就根本打不过。所以即便他们能击败前者,取得不少斩获,但往往还来不及消化战果,就会被随即赶到的后者所击败。
尤其是刘大正与上官倾城两位兵家上将,是河东军无法解决的战力。
几次河东军汇聚多名战将,在兵力占优形势下的大会战,要么就是刘大正和上官倾城的努力下,成功坚持到了援军到来,要么就是被他们俩率部及时驰援,而最终失败。
两位兵家上将的军事才能可不差。
河东军接连死伤惨重,将士投降和逃散的都很多。如今的战争双方,官军兵力已经占据绝对优势。
在这种情况下,两路官军经过二十多日奋战,终于合兵于太原城下。
出战河东的官军有四十多万,除却沿途驻守要地的少量部曲,和在历次大战中伤亡的不多将士,最终抵达太原城下的,也有超过三十五万之多。
而河东军虽然有三十万,但机动兵力远没有这个数,而在经过连战连败后,虽然将士死伤还没到五万,但一般而言,战场上永远都是投降和逃散的将士,远比战死得多,尤其是最近李克用堵截两路官军的战斗,败阵的时候十之七八,损失了大量将士。
现在太原城中的河东军,已经远不足十万。
李晔在命令官军围了太原城后,并没有下令大军立刻进攻城。这倒不是太原城城防修建得十分完善,城墙被加高数丈,箭楼林立,床弩、擂石滚木、狼牙拍等各种守城器械多不胜数。
他在等。
他等的人还未出现。
对方不出现,他就不会进攻太原城。
哪怕天机随时有可能出现,攻占城池就至少有一半把握得到天机。
他能收复汾州。
哪怕刘大正已经修缮了逾月的城防,手里还握着十万大军。但只要给他一支劲旅,他就能在三日之内攻破汾州城,为太原打开局面,扭转眼下极为不利的态势。
若不如此,一旦李晔从东南的仪州,刘大正从西南的汾州,同时发兵太原,并且最终会师于太原城下,那李克用就真的大势尽失,再无退路,再无回旋余地,只能选择殊死一搏了。
可到了那时,民心军心还剩多少?将士们士气低迷,全无斗志,又怎么面对李晔声势正盛的精锐平卢军?
李存孝认为他能收复汾州,他认为他能扭转战局。
但他见不到李克用。
李克用不见他。
无论他如何请求,对方就是不见。
所以这一切都是虚妄。
李存孝等了很久,等到官将们在政事堂,和李克用议事完毕,等到官将们相继离开,等到日落月升的时候,他还没有得到李克用的传唤。
他只能无奈的选择离去。
他离开郡王府的时候,一路上碰见的官将们,反应跟他进府的时候,又有了不少差别。他之前进来的时候,众人虽然怀疑他,对他有诸多不满,但并没有太明显的表现,只是以目示意而已。而且怀疑他的也不是所有人。
但是当他等了这么久,都没有得到李克用的召见,这会儿出来的时候,情况就不一样了。官将们不再如之前那般有所顾忌,讥讽嘲笑声当面发出来,还有人在他走过的时候也没停止议论纷纷,谈话声清晰入耳。
“什么兵家大将,一个不能为河东力战的战将,连最普通的将校都不如!”
“说什么为河东力战,他没投靠李晔反过来攻打河东,已经是对得起我们了!”
“之前还觉得仪州战事胶着是事出有因,但是现在看来,连郡王都不见他,定然是他有问题了!”
“郡王当然不会见他,怕是见了就会忍不住动手吧?那可真是一点余地都没有了”
“就是因为他,这才丢了仪州!对这种人还要留什么余地?就算不打入大牢,也要应该去官削职,给河东一个交代!”
一路忍受着这些声音,李存孝埋头快步走出郡王府。出门的那一刻,他脸色已经发黑,隐忍的怒火和憋屈,让他脸上肌肉都在抽动。一身修为之力都有决堤不受控制地迹象,兵家大将的修为如山峦一样在左摇右晃,有行将崩塌之势。
回到府邸后,李存孝便闭门谢客,再没踏出过大门。
李晔听完青衣衙门对李存孝近况的汇报后,脸上并没有什么意外之色,不过嘴角还是噙了一丝笑意。李克用会怀疑李存孝,这在李晔看来是必然的,他和青衣衙门共同施行的离间计,足以让两人失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