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用面色惨淡,眼中有了绝望之色:“从长计议,计议不了了十三太保,已经死了”
康君立脸色大变,眼下这个局面,若是没有李存孝来稳住前线,抵挡官军兵锋,李克用等人根本就没有招募勇士的时间,就更别说慢慢发展了。然而康君立在出发之前,李存孝还好好的,怎么说死就死了?
谁能杀李存孝?对方可是兵家大将,往战阵中一坐,仙人境都不能奈何,谁能杀他?
是李晔?
若是李晔来了,还杀了李存孝,代州城怎么会如此平静?刺史府怎么会没有大战痕迹,李克用又怎么会一点事都没有?
康君立猛然想起,他慌忙归来跑进府的时候,看到一群甲士正用草席包裹着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匆忙出门。他惊鸿一瞥,还看到一块碎肉从草席里掉了出来,貌似是断手
康君立陡然意识到什么,一股寒意立即从脚底冒了起来,脊背阵阵发凉。这让他震惊、茫然、恐惧、慌乱,如坐针毡,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克用,想起李存孝投靠了李晔的传闻。
他声音艰涩道:“难道难道刚才被抬出去的,是十三太保?!”
李克用默然以对,因为他耳中已经没有康君立的声音,随着精神恍惚,他已经神思不属。
因为跟鞑靼部交情匪浅,之前平定黄巢之乱初期,李克用离开鞑靼部时也向其借过兵,所以李克用笃信这回的事也不会出差错。所以他才能在这个时候杀了李存孝。
现在没有鞑靼部兵马的支持,仅凭他们这些残兵败将,根本就不足以应对李晔的大军。失去了李存孝,连固守城池都已经做不到。
李克用现在的心情,大抵只有他自己理解。
这一刻他或许不后悔杀了李存孝,但一定后悔杀早了。
然而木已成舟,李克用除了悔恨还能如何?
自断双臂、自毁长城是什么滋味,李克用现在体会得比谁都清楚。
国难思良将,家贫思贤妻。
李克用失魂落魄,瘫软在椅子上,哪里还有一个人主的威严,一介郡王的威仪?到了这个份上,一切伪装和硬撑都失去了意义。
“素闻大唐陇西郡王李克用是一代豪杰,仪表不俗修为不凡,更有纵横天下之资,耳闻不如眼见,如今观之,却是让人大失所望。”
一个傲慢的声音幽灵般忽然传来,充满了调侃之意,“此身未死,大军未散,成败犹未可知,郡王却如此失魂落魄,真是贻笑大方。”
被如此嘲讽,李克用顿时大怒,他连忙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厉喝道:“谁在口出狂言?!”
他很容易就看见了对方。因为对方已经站在院子里。
那是一个七尺男儿,就那么孤身立在院中。他有一张五官棱角锋锐的面孔,身着草原贵族服饰,哪怕是身处敌营,却有一股闲庭漫步的气质,充满了睥睨天下的自信。
李克用不认得对方,他从未见过这个人。但这是代州刺史府,是他的地头,一个草原人怎么会出现在这?他怎么敢堂而皇之闯进府邸,还大言不惭?
李克用沉声大喝:“来人,拿下此獠!”
没有人回应,四周一片寂静,就像是没有人烟的荒野。
李克用心头陡然一沉,已然意识到不好。
大军新败之际,李克用很重视自身安全,所以刺史府有甲士千百。而他方才那一声喝令,已经用上了修为之力,声音足以传遍大半个刺史府,现在却没有人响应。
这是怎么回事?
答案有且也只能有一个。
李克用后背发寒。
而这时,一个又一个人影,鬼魅般出现在院子两侧的院墙、屋顶上,须臾便聚集了十多人。他们沉默无声,面对的方位也不同,已经摆开了警戒阵势。
这些修士里面,有身着草原常用服饰的,也有身着黑色宽大袍服的。
但无论是谁,散发出来的修为威压,都在真人境之上!
至少十多个真人境修士!不排除还有人修为更高!
李克用手脚冰凉。
这样一股力量,若是想要杀他,眨眼间他就会人头搬家。
他盯向院中站立的草原贵族。
李克用不认得对方,康君立却认得。后者见到对方的时候,就脸色大变,此刻连忙对李克用道:“此人,就是之前率队击败末将的契丹大将耶律阿保机!”
契丹八部,每一部自成一派,数年前还是轮流做大酋长的时代。耶律阿保机隶属迭剌部,还很年轻,之前名不见经传,李克用自然没听说过他。
然而就像纷乱的中原一样,数年前谁知道李茂贞是谁?而现在,他竟然已经陈兵长安城前,敢请天子移驾凤翔,行挟天子令诸侯之举!
既然是横扫草原的契丹大将,李克用稳住心神,不愿在外人面前失了底气,哪怕是要死,他也要死得有尊严,所以他沉声问:“阁下到此,意欲何为?”
还没到而立之年的耶律阿保机,本就生得丰神俊朗,此刻听了李克用的话,他露出一个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他一边迈步进屋一边真挚的说道:“相信我,我的朋友,我是来帮你的。之前在草原不小心伤了你的部下,我很过意不去,你知道的,契丹人热情好客,并不想无缘无故多一个敌人,所以我一直很想做点什么来弥补。恰好,我们听说你现在遇到了点嗯,小麻烦。所以大祭司让我带人过来,帮你重振旗鼓。”
他堂而皇之进屋,轻松自在全无防备的样子,就好像走进自家厅堂,很自然在李克用先前坐的椅子上坐下。不知道的人,还要以为他跟李克用是至交好友。
李克用冷笑一声:“你恐怕不知道你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才敢如此大言炎炎。莫说十几个真人境,哪怕再多一倍,也于大局无益!”
耶律阿保机耸耸肩,表示听进了李克用的话,随后他又认真而不失轻松的道:“相信我,我的朋友,我比你更加清楚,你的敌人是多么的嗯,难缠。不然我为什么亲自来了呢?你现在要知道的是,比起那个并没有真正帮到你什么的释门,神才是你该真正膜拜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