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无绝不曾说过,他有什么执念,更没有说过,他在求一个什么真相!
顾长生和周沐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眸底,都前所未有的担忧。
弑无绝与他们有恩,无数次和他们并肩作战,不管他有什么执念,他们都会选择站在他的身边。
他们身在星宿塔中,这个声音的主人,这个星宿塔的主人塔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成了他们共同的敌人!
顾长生和周沐没有开口打断弑无绝和塔佑说话,就连元宝和奇渥温都四人,也是一脸寒霜,神情戒备。
直到,过了好久,塔顶才再次传来了一声苍凉的轻叹……
“痴儿……希望,你不会后悔你今日之举。”
“纵死无悔!”几乎是在塔顶的声音落下的同一时间,弑无绝的话语就已经出口。
那声音中的坚决和笃定,让顾长生和周沐,都忍不住的侧目。
“生死无常,死了,还谈何悔与不会……”苍凉落寞的声音再次传来,之后就再无声息。
顾长生等了许久,只看到弑无绝浑身僵硬的站在那里,塔顶再无声音传来,忍不住就急了,“哎哎哎!塔佑你这个混蛋,我特么的只是要你身上的图而已,你弄这么多阻碍干什么?你给我听着,你把你身上的图拓印给我,我这就离开星宿塔!”
回答顾长生的,是一片沉寂。
就在顾长生以为,塔佑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塔顶再次传来塔佑的声音,威严异常,“若是不能登上星宿塔,就算你集齐了三把钥匙,寻到了开启神陨之地的关键之所在,也是枉然,顾长生,你逆天而生,当知生之弥坚,一啄一饮,皆有因果,种彼因,得此果,你如今遭遇的一切,皆有定数,你是生是死,我决定不了……”
顾长生听到这话,凤眸当即瞪圆,眸底闪过一抹怒色。
靠之!
这论调,和自家不戒小和尚,真心太像了!
就是这么一副你遇到啥事儿,都是你活该的口气!
你大爷啊!
她顾长生前世今生两辈子,虽然双手沾满了血腥,一身杀孽,可是,她杀的都是该杀之人,怎么就种下了这样的因果?落下一个两世不得血亲的下场?
就在顾长生怒火中烧之时,塔顶是声音也明显的顿了一顿,然后,威严不在,变为无尽苍凉的再次继续道,“……怕是连天都决定不了……”
这话语,让顾长生又是一阵儿皱眉,可是,当她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塔顶璀璨的星光,突然就黯淡了下来,变得和下面的三层一样,若隐若现,浩瀚如同星空,但是那压人的光芒,却消失了……
随着那光芒的消失,那些定格的狰狞血兔,也同一时间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地上的尸体,还有那些被弑无绝斩杀的血兔横陈……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顾长生才从震惊之中回神,宛如木乃伊一般,木纳的转头,看向了呆立不动的弑无绝,迟疑的开口道,“那塔佑,他真的,通古贯今?”
她从没有见过塔佑,可是,他的话语,仿佛把一切都看的透彻一般,就连她逆天而生这事儿,他都清楚明白的很,那仿佛他知道一切,是再寻常不过的感觉,再顾长生的心头,挥之不去……
就连,自家不戒小和尚,也不能做到如此……
{}无弹窗占星台的正中,是一个白玉围城的水池,水池之中,水波粼粼,潋滟生光,倒影着天际的满月。
而在那潋滟的水光之中,一个身穿白袍的小小身影,抬着头,跪坐在那里……
池水漫过小身影宽大的白袍,冲刷着他灰白的长发,那背影,说不出的凄凉……
“圣主……”圣使小娃儿走到了水池边,双手覆胸,双膝跪地,一脸虔诚的叩拜……
圣主!
没错,这个跪在水池正中,体型不过五六岁孩子的小身影,就是灵童塔佑,北蒙万千子民心目中的圣主!
可是……
他已经二十多岁了,和孛儿只斤念差不多的年纪,岁月如梭,仿佛在他的身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一般,他的身形,在宽大的袍服之中,羸弱的仿佛忽略不计,灰白的长发,在池水的冲刷之下,仿佛失去了生机一般,黯淡无光。
“他们,终于,来了。”
属于成年男子的声音,沧桑而威严,带着一丝沙哑和苍凉。
“是的圣主,他们来了。”圣使小娃儿抬起头,看着跪在水池中的塔佑,小脸之上,满是纠结之色,“圣主,你等了他们那么久,不就是为了见到他们吗?可是你为什么还要放出血兔?你这是要置他们与死地啊!”
“区区血兔,如果他们都对付不了,又怎么能够在这世间,继续活着?”塔佑苍凉的声音响起,带着无尽的落魄,保持着抬头观月的姿势,丝毫未变……
不是丝毫未变……
圣使小娃儿知道,是从未变过……
从星宿塔落成,从他到星宿塔来,他就没有见到圣主变换过姿势……
他,一直就在那里,在水池之中,对月祈祷……
“可是圣主,他们……他们会死的……血兔是用信仰之力凝成,攻无可攻,破无可破,他们也会像那些人一样,成为祭品的!你不是在等他们吗?他们死了,你怎么能够等到他们?”圣使小娃儿听到塔佑这话,小脸上忍不住的露出了一丝焦急之色,膝行了几步,终是没有敢靠近那蚀骨寒凉的池水,停在池边半尺处,慌乱的道。
圣使小娃儿的声音,没有得到回应。
诡异的安静,在占星台上凝聚,仿佛,来自亘古的沉寂一般……
“童儿,人,固有一死……谁,都逃不过……”
就在圣使小娃儿以为,圣主不会回答他的时候,苍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无尽的心酸,让人闻声都觉得心口阵痛……
“圣主?”圣使小娃儿震惊的抬眸。
“童儿无须多言,我自由主张。”保持同一姿势,仿佛时间不存在一般,塔佑的声音,苍凉亘古。
“是!”圣使小娃儿垂首,知道多说无益。
可是,就在圣使小娃儿垂首的那一个瞬间,端坐在水池之中的羸弱身影,几不可见的一颤,不过,只是一个瞬间,就恢复了正常……
……